那墨镜是陈瑜送给他的。这事要从半个月前说起,他刚开始跟着外婆每天去十方之地修行,因为天黑看不见路他摔了几跤眼眶肿成了熊猫。陈瑜送他墨镜让他十分意外,而且对他的态度也跟之前天差地别。
“至少对你那样你不要介意……你每天在外面和那些人……很辛苦吧!”他记得陈瑜这样说。上次他被一群校内不良少年围攻被陈瑜看到,陈瑜逃了之后心有不安,回来就看见一群人躺在地上打滚,叶前川和一个西装男也就是江南枫站在原地聊天。她想当然的认为叶前川也是帮派分子,她本来是对叶前川敬而远之的,可偏偏他成绩又那么好,两种十分矛盾的事情集合在叶前川身上,就让他产生了无穷的吸引力。
这段时间他们也经常见到。课间的时候,他正想着昨晚那只大眼怪升天时感激涕零的样子,陈瑜又坐到他旁边拄着下巴望着他。
“我听说你考的不错。”陈瑜问他。
“嗯,还行。”叶前川淡淡地回了一句。
“你今天晚上有事吗?我请你喝咖啡。”陈瑜问他。
“晚上?晚上不行,我有些事。”
“那明天上午呢?明天周六你不会还有事吧,难道要和小女孩约会?”
“没……”叶前川一脸尴尬,他本打算周六好好补觉的,可他实在不擅长拒绝,而且他还没有和女孩约会过。
“行。”他回道。
陈瑜看见书立中夹着的一本奇怪的书,抽出来看了一眼惊讶道:“《腧穴学》,这是中医的书吗?你还懂这些?”
叶前川尴尬地笑了笑:“兴趣而已。”其实是外婆要他一定要看透,因为灵力的运转和身体的千百个穴位都有关。
陈瑜觉得快要到上课的时间了,就把书放下来,站俯身在他耳边说:“你真厉害,我越来越欣赏你了!”
叶前川挑了挑眉毛,把下堂课的课本拿了出来,然后习惯地抚摸右手中指上戴着的黑色戒指。这是江南枫送他的最后的礼物,自江南枫去世后他就一直佩戴着,他还给它取了名字,叫南戒。
叶前川每天放学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睡觉,因为只有睡眠时脑垂体才会分泌更多的生长激素,他不想做个矮子。睡醒之后就要去十方之地,修行、驱妖,直到天快亮时再回去。然后是洗脸刷牙,换衣服出门,一刻都没有清闲。陈瑜见到他时十分讶异。
“你怎么这么憔悴?熬夜了?”她问道。
叶前川想了想,回道:“有些失眠。”
陈瑜笑意盈盈,道:“是因为没有和女孩约会过才失眠吗?不用紧张,接吻什么的我可以教你!”说完俏皮地眨眨眼。
叶前川脸羞得通红,陈瑜带他到一家奶茶店里坐下,喝着奶茶,陈瑜问他:“你以前没谈过女朋友吗?有没有暗恋对象?收到过情书没有?”
叶前川摇摇头。
陈瑜故作深沉地叹了口气:“我谈过两个,一个是学长,去年毕业走了也就分手了,还有一个前段时间分了,是个富家子弟一身臭脾气。对了,我初吻可早就没了你不介意吧?”
她看叶前川不说话又问道:“你不想说些什么吗?”
叶前川嘬了口奶茶,回道:“学姐,我觉得早恋不好……”
他以为陈瑜会生气,没想到她咯咯笑了笑,反问他:“你没谈过怎么就知道不好呢?”
叶前川心‘砰砰’跳,他还从来没被一个女孩这么明目张胆地撩过,一时间语无伦次,他不喜欢这种慌张的感觉。刚好这时候旁边桌也是一群学生模样的人起了争执,他便转移话题道:“那些人好像是我们学校的……”
陈瑜回头看了一眼,脸上惊讶的神色一闪而过,然后淡定地回过头来,说:“不用管他们,一会老板就把他们都撵出去,我们接着聊。”
“真的没关系吗?”叶前川道,“我留意到那个戴眼镜的一路上都跟着我们,你们应该认得吧,我在学校里还见过你们一起……”叶前川话没说完,他还知道那人的姓名叫楚凡,是大他一级的学长,甚至知道他和陈瑜纠缠不清的关系。
就连另外一群人他也认得,黄头发的是校董事的儿子牛冰,戴牙套的是市长的亲孙子冯强,其他人都是跟着他俩混的一群喽啰。
叶前川喜欢装糊涂,因为大家都以为你糊涂的时候,你更容易看穿一些事物。
陈瑜脸上作出勉强的微笑,尴尬让她的动作都有些不自然,她站起来匆匆走到楚凡身边。
“住手!”陈瑜用她纤细的胳膊将这些人拉扯开,“一群混蛋,拿着你们父母的钱在学校不务正业就算了,还跑到校外欺负人,混蛋!”
楚凡心存感激地看着她,但还是拉住她:“没事的,是我有错在先,我道个歉就没事了……”
牛冰冯强二人趾高气扬,牛冰更是直勾勾盯着陈瑜的胸脯,一脸猥琐说道:“这不是我们的校纪委的大胸妹吗?你别说不穿校服更显大了!”说完一群人下流地狂笑。
本来低声下气的楚凡突然暴怒,一步迈过去一拳打在牛冰脸上,打的他嘴歪眼斜,嘴里吐出一口血还带着两颗牙,众人还未回过神他就牵着陈瑜跑了出去。
叶前川目瞪口呆地看着,约会对象被人潇洒牵走,他怎么那么像韩剧里的路人甲。而倒霉的事情总是接二连三,陈瑜楚凡跑了,他很自然成了替罪羊。
牛冰吐出一口血沫,一群人围了过来,叶前川两眼扫了一圈,顾客都跑了差不多,老板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指望有人救他是不可能了。
“你和那臭娘们什么关系?”牛冰不耐烦地问他,只是找个揍人的借口,他那几个喽啰已经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哪一个?”叶前川装傻道,要在以前他肯定立刻求饶了,而今修行了月余他也算半个方士,还是有办法对付几个小混混的。不过没等牛冰发飙,奶茶店里又进来一人,穿着裤衩拖鞋,手里还拿着半块要化了的雪糕,宽松的短袖也掩不住的肚腩油光满面肥头大耳的一张脸。
“一个小奶茶店怎么这么热闹?”来人进门环顾四周,瞧见了叶前川就笑呵呵走了过来,“这不是我那堂弟吗?怎么了这是?被人围殴了?”
叶前川叹了口气,今天算他倒霉,来者不是别人是他从小到大的冤大头堂哥,叶朗。
叶前川装傻充楞,道:“哥救我,这些人他们说要弄死我,还要灭了咱们全家!”
“嗯?”叶枫朗瞪着几人,随后像是想起了什么,俯身到叶前川耳边问他:“我听说你要被过继给你舅舅家了,是真的吗?”
“呃……”
叶前川心想怪不得他这堂哥今天这般友善,要在平时可不得和牛冰一起欺负他。要是他过继给他舅舅,就没人跟他堂哥争家产了,他堂哥也就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四处刁难他。
“好像是!”叶前川点点头,反正撒谎也不吃亏。
叶朗开心地嘴巴咧成瓢,拍了拍他的肩头,又摆出一副兄弟情深的模样,道:“好兄弟!哥不会让你受欺负的!”
只见他一口把雪糕吞了,把雪糕棍往地上一扔,蓄足了气势,喊道:“我是叶军的儿子,叶广的孙子,谁他妈敢动我!”
牛冰一脸狐疑,冯强小声跟他说:“好像是他,我在爷爷的饭局上见过他……”
牛冰顿时变了脸,赔笑道:“原来是叶哥,误会误会,对不住!对不住!”
能让趾高气扬的牛冰变得低声下气,只因叶家的背景。牛冰的家族确实财大气粗,实力雄厚,可叶家的背景不是用金钱能衡量的。
……
假想中浪漫的约会最终还是以被中途放鸽子的结尾收场,叶前川睁着困倦不堪的双眼回到外婆家,只想立刻躺在床上好好睡一觉。
现实总是和他的愿望反着来,外婆家来了客人,客厅坐着一男一女,男的三十多岁的样子,女的却只有十七八岁,两人穿着老土,却是十分精神。
外婆笑呵呵地跟大家介绍:“这就是我那外孙,过两天就让他过继到我们江家,来,小川过来,我给你介绍介绍,这是你王叔叔,这位姑娘叫王紫烟,你以后就管人家叫姐姐!”
“王叔叔好,紫烟姐你好!”叶前川尴尬地打着招呼,又不禁脑补接下来的剧情,难道这个女孩是和他有婚约的?可人家嫌他没出息,今天专门过来退婚?
他在外婆跟前坐下来,外婆接着说:“这段时间紫烟要住在咱们家里,你晚上除妖也有了好帮手,我这个老太婆终于可以歇一歇了!”
“除妖?原来他们也是方士,就是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叶前川心想。
那男人接话道:“紫烟从小就在剑门山修行,没出来过几次,俗世的规矩她都不懂,还希望小川侄儿能多多照顾她,多多担待!”
叶前川一脸憨笑:“应该的应该的,my pleasure!”
男人听不懂叶前川说什么也跟着赔笑,又聊了一些无关痛痒的话,叶前川借口写作业便回房间了,大表姐带着那两人在附近熟悉环境,二表姐则偷偷来到他房里。
“小川,你知道不知道人家来是干嘛的?”二表姐问他。
“外婆不是说了吗,帮我们除妖啊!”
二表姐叹了口气,说:“你可拉倒吧,你当人家是观音菩萨,乐善好施?我跟你说实话吧,他们是剑门山的方士,早就觊觎咱们这个小地方了,南枫一出事他们就趁虚而入,坏的很!”
叶前川恍然大悟,问道:“那我该怎么办?把他们撵走吗?外婆也说了,那个叫王紫烟的女孩会在咱们家待一段时间。”
“静观其变呗,总之我们江家就交给你了!”二表姐拍着叶前川肩头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