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九站在出口不远处，静静的看着半蹲在岩壁边的张贤忠。
排障刀还在嵌在他的肩膀上，好在刀身虽然锋利，但却没有设置任何放血槽。
只要不拔掉那柄刀，暂时不会有什么麻烦事发生。
迎向唐棠，金九用没受伤的手臂架起了老巴克的另一半身体。
三人来到出口前。
溶洞出口确实有一块向外延伸的岩壁，岩壁不大，只能刚好容下三人落脚。
常年被瀑布冲刷，岩壁上滑溜溜的。
金九向外望了一眼。
高耸的金属墙壁遮天蔽日，哪怕在他们这个高度，依旧看不见尽头。
金九似乎对这传说中的壁垒并不感兴趣，只是扫了一眼，目光就向洞口的下方看去。
很快一座不起眼的绿色建筑出现在金九的视线中。
说是建筑，可从他这个角度看，大概也就只有3岁小孩的迷你玩具一般大小。
外漆采用了与植被相近的绿色，很具有欺骗性，如果不是金九预先知道它的位置，确实很难在这种高度寻找到。
那是一座快中子堆核电站。
核电站只有千十平方，但却是供应整个试验区南方区域的电力枢纽。
金九平静的目光终于有了波动。
此行，老天似乎让他吃尽了苦头，但作为回报，也给了他等价的运气。
SKZ1号核电站，就是他们的终点。
“时间。”金九突然对唐棠问道。
“5点27。”唐棠看眼腕表说道。
“我们必须想办法从这下去，速度要快。”说着金九在背包中翻找起来。
他们确实带了应急的尼龙绳，但绳子的长度与洞口距离地面的距离相比，显得有些杯水车薪。
金九将目光投向靠坐在岩壁旁的张贤忠身上。
感受到金九的目光，张贤忠苦笑，抬起手指了一个方向道：“我是从那边绕路过来的，身上就这些东西，你总不能让我给你变出一段绳子吧?小兄弟。”
金九收回目光，烦躁起来。
他必须找到足够长且足够坚硬的绳子，这个高度，他和唐棠还有把握能跳下去，但对于已经失去意识的老巴克来说，跳下去和摔在水泥地上没什么区别。
不知是因为水流哗哗的声响，还是感受到了阳光，老巴克再一次睁开了浑浊的双眼。
病原体对他身体的同化，远比在米尔身上来的迅速。
他现在只能勉强控制自己的意识。
他知道，他的时间不多了。
过不了多久，他就会和米尔一样，彻底陷入重度昏迷，然后……人格解体。
他吃力的抬起了手，伸向怀中。
手指几次想要插进交叠的衣领内，但都没有成功。
每次，他的手指都在衣领的交叠处滑落。
老巴克的呼吸急促起来。
死神的逼近，让他开始惶恐、愤怒。
他的喘息声越来越大，搭在唐棠肩膀上的手指死死扣紧，陷入皮肉中。
“都这时候了，你还作什么妖？”肩膀上突然的刺痛让唐棠皱起了眉，不耐烦的抖落老巴克的手指，冲他怒吼道。
老巴克浑浊的眼球慢慢瞥向金九，干裂起皮的嘴唇一张一合着，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金九似乎读懂了他的意思，伸出已经被鲜血染红的手，向老巴克怀中摸去。
不知是动作拉扯到了伤口，亦或是老巴克怀中藏着什么不得了的东西，金九的眉头皱了起来。
一块看着就很有年头的怀表被拽了出来。
精细的花纹早已被斑驳的铜绿侵蚀、看不出全貌。
看见怀表，老巴克激动起来，口中不断呢喃着：“方……方……方法！”
金九知道，延迟‘活性1号’时效的方法就在这块怀表中。
他的手指摁在怀表的旋钮上。
“咔嚓。”
似乎是机扩弹起的声音？
嵌在怀表外壳里的表身有松动的迹象。
他将怀表倒拿，随着表身，还有一块细小的东西落在他的手中。
是类似u盘或者储存器的东西。
老巴克有些迷茫的看着，他已经山穷水尽了！
虽然他知道金九在得到这东西后，有99%的可能抛弃他。
但那又怎么样呢？
他已经别无选择了。
哪怕是被金九一枪打死，也好过现在这样！
那该死的病原体在一点点蚕食他的身体，先是他的血管、然后是胃、肺、肝脏……
他能听到、看到、感受到！
他在亲眼目睹着自己从生到死的过程。
和这相比，死亡本身有什么可怕的呢？
“杀了我！给我一颗光荣弹！”老巴克在心中吼着，拼命的吼着。
这也许是他一生中最决绝、也最爷们的一次。
但这些话没能传进金九的耳中。
他刚一开口，一团黑红、腥臭的液体被老巴克喷了出来。
他的内脏已经开始液化了。
“九爷，老鬼他……”唐棠似乎没有看上去那么绝情，看着老巴克痛苦的样子，他欲言又止。
金九小心翼翼的将存储器贴身放好，又将怀表还原放在老巴克的手中。
“我说过，你会说的，我也说过，我会让你活着。”
金九不知道，他的话老巴克是否能听见。
这已经不重要了，他得到了他想要的东西。
接下来……他要旅行自己的诺言。
“活性1号’被金九取了出来。
他将它高高举起，朝着靠在唐棠身上的老巴克扎了下去。
“砰！”
枪声在这时响起，显得格外诡异。
在金九、唐棠错愕的目光下。
金灿灿的子弹穿过了老巴克的后脑，又从他坚硬前额飞出。
点45子弹的威力似乎只能做到这些。
连续硬物的阻挡，已经不足以让它拥有继续笔直前进的动力。
微微变形的子弹开始下坠！
但还是顽强的穿过了那支墨绿色的试剂。
“哗啦！”
试管应声碎裂，化成了漫天晶莹。
红、白、灰混杂着墨绿迸溅在金九的脸上、唐棠的身上。
老巴克向前倒去，跌落山谷。
他手中，老旧的怀表依旧保持着开启的状态。
上面，是一张三口之家的合影。
那时的老巴克还很年轻。
那时的老巴克还没有蓄胡子。
那时的老巴克还笑的很腼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