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瞧你这话说的,你那是不喜奢靡乐于朴素。什么穷酸晦气,谁敢这么说你便是和我赤涵过不去!”赤涵重重拍着胸脯,那力道,江心渝都怕他一会儿把自己给拍吐血了。
遥曲摆了摆手道:“行了行了别废话了,走这么久早就累了,快让我们坐下歇会儿吧。”
“欸欸说的是,”赤涵笑着招呼道,“晨儿桂儿快请贵客们上座,奉茶!”
遥曲一脸无奈:“这镜永楼什么时候成了花楼,你怎么跟个老鸨似的。”
赤涵嘿嘿道:“这不是好久不见了,兄弟激动吗……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两名身姿婀娜,裙摆飘飘的绝色侍女乌泱泱携了一众人来,又是搬椅子又是放软垫,又是搬了茶几和脚凳,又献上香茶糕点一类吃食。顷刻之间,一切就已经准备妥当,众人也福礼退去了。遥曲三人皆入座吃茶。
“这是歌儿吧,“赤涵站起身走过来拍了拍遥歌的肩膀,又捏了捏他的脸,”这孩子都长这么大了,跟你爹一样是个俏公子呀,瞧着皮肤细的,比我楼中的姑娘们都不见输呀。”遥歌竟不躲闪,笑着回了一礼,看来这赤涵是个人物,不能怠慢。
他转而来到江心渝面前,这回手脚倒老实了许多,只是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这位小美女就是宛易的闺女吧,叫江心渝?哎呀我和你父亲也颇有交情,都是老朋友了。小姑娘长得倒不像宛易兄,定然是随了母亲。这模样长大一定也是倾城之色呀~”
江心渝忙站起身来行礼,却被赤涵堪堪拦下:“快别客气别客气,你今天可是我们这里的贵客,无需那么多礼。”
赤涵转了一圈方才回到座上,懒懒向后一靠,随手拍了拍身旁的扶几道:“时间真是过得太快了,一转眼这下一辈的孩子们都长起来了。我忽然想到咱们哥俩从前一起生活的情形,那时候遥昔叔还在,我家那老头也活蹦乱跳的,如今也都……唉真是岁月不待人呀。”
遥昔,是遥曲的父亲,也就是那位焱止国商人。
遥曲别过头,似也陷入了回忆:“是啊,那时候咱们都是小屁孩子,我父亲派人将我送来,是叔父收留我将我养大。当时叔父家还建在乡野之间,整日穷困潦倒的,吃也吃不饱,穿也穿不暖,房子都是破的漏风。所有人都觉得我们穷的就差要饭了,谁能想到……连你这个亲儿子都不知道身后有个镜永楼吧,真是惊天秘密。”
赤涵哈哈一笑:“是啊,谁承想咱们的父辈这么能折腾,临死才说出这个惊天秘密,一下子把这庞大的基业交给咱们小辈打理,毫无预兆。我当时都怀疑是在做梦!连着后面好几年都不敢相信这件事。”
遥曲也无奈地摇了摇头:“还记得咱们第一次来到这里吗?惊得腿都软了,站也站不稳。平日里连饭都吃不饱,谁知一夜之间变成了土豪暴发户。你成了老板,我成了合伙人,还真是一夜之间发达了。”
“以后这些东西还是得交给歌儿了,早点带他来,咱们也早点做准备。”
“诶可别这么说,我可不想谋权篡位,”遥曲摆了摆手,“你这满屋子莺莺燕燕,怎么还不满意。早点娶妻,生个大胖小子,让你这商业帝国也好后继有人,快别惦记我儿子了。”
赤涵举起茶盏:“你是知道我的,我对女人没兴趣。”
遥曲玩味一笑,指了指他身侧:“你不喜欢女人,干嘛还网罗这无数的美女,岂不是暴殄天物?”
“不懂了吧,她们都是我的商品。有时候还真别小瞧了女人的力量,在她们身上投资,或可不费吹灰之力就达到我的目的。”
“呵,你这生意做的倒是高明。“遥曲敛了神色,”行了,快说正事吧。“
赤涵点点头,抬了抬手道:“你们都下去吧,灰汲留下。“
“是。“众人皆齐齐散去,而灰汲不知什么时候已褪去斗篷,露出了庐山真面目。
方才他站在角落里,被许多绝色面孔掩着,没人注意到他。现在只留他一个人,便再无处可藏。
那张脸,已经不能称之为脸了。他全身露在空气中的皮肤都满是瘢痕,坑坑洼洼像被火舌舔舐过,熔化了又重新捏出来的形状。无比的丑陋无比的令人作呕,江心渝从来没见过如此面目可怖的人,吓得险些叫出声来,幸而最后还是堪堪忍住,否则岂不是太失礼了。
他身形格外的魁梧高大,再加上一张狰狞恐怖的脸皮,估计要是走在路上,旁人一定躲得远远的。但他有一双水粼粼的眼睛,浅棕色的瞳仁,深深望进去又感觉浑身上下似乎被一股水一般的温柔所包裹。对,就是温柔,这个人的眼神是那么的温柔,温柔到令人心痛,令人难过。
灰汲似乎不愿意被人注意,因此当江心渝望来的时候,他又悄悄往角落里退了一步。
平日里他都穿着那件长长的斗篷,有时出一些需要动武的任务,还会加上面罩已确保不暴露自己的样貌。他的样貌太特殊了,一旦暴露,旁人几乎是会过目不忘。但是镜永楼有规矩,面见楼主赤涵的时候不能有任何遮掩和伪装,他只得卸下那些东西。
他的样貌让他十分自卑。
江心渝似乎也察觉到了这一点,转而收回了目光。
遥曲对着赤涵道:“今日前来是给这丫头寻一件灵器,她如今没有灵力。“
赤涵看了过来,细细打量着她,片刻后开口:“此女天庭饱满,双眉上挑,眼型圆润,眼尾收尖,柔中带媚。鼻子细长,嘴唇稍薄,色泽红润。再瞧她的眼珠子,浅色瞳仁……嗯我知道了。“
他站起身来道:“阿曲你父子俩留在这吧,灰汲陪侍。我先带这小姑娘去寻件适合她的灵器,你们跟着容易影响灵器的判断。“
遥曲点了点头回道:“好,去吧。“
离了遥曲,赤涵也就变得稳重了些,隐隐有点镜永楼楼主的样子了。他并未从方才那个门走出,而是带着江心渝绕过一扇屏风,江心渝才发现原来这屋子竟也不是个正经的屋子,总体上来看,顶多是个前厅罢了。这屏风后还有几条通道,皆铺了暗红色的毛绒地毯,隐去了脚步声。
赤涵引着她走了右边数第三条通道。往里走的第一个岔口左转,再遇到的下一个岔口右转,再右转,然后继续直走。
他们在一间冒着寒气,像冰窟一样的房前停下。
赤涵转过身来,从门旁的一个暗格中取出了一枚小小的玉牌。
“姑娘,你将它握在手里之后便可进去了。记得一定要紧紧握住这枚牌子,不然极易迷失。你进去之后如果听见什么声音,就闭上眼睛仔细体会。如果是很多种声音,说明你心还不够静;如果只有一个声音,那就迎过去,找到它,想办法带它出来;如果任何声音都听不见,那么就说明这屋子里没有认同你的灵器,今天你怕是要一无所获了。“
“这枚玉牌不光能为你引路,还可以保你不受寒气的侵扰。但它一接触寒气就会开始融化,你一定要在它完全融掉之前出来,没有它,你在里面的每一秒都会很危险。“
江心渝接过玉牌,郑重地点点头:“好的,我知道了。多谢赤涵叔叔。“
赤涵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好孩子,去吧。“说着将门打开。
冰冷彻骨的寒气扑面而来,江心渝紧紧抓住玉牌迈了进去,之后赤涵便把门关上了。
门一关,四周霎时陷入一片深沉的黑暗之中,可以说是伸手不见五指。但奇怪的是,寒冷似乎也减弱了不少,江心渝只能感觉到一股清凉,但并没有方才那么刺骨难忍了。
玉牌悄然融化,她必须快点开始行动了。
由于什么都看不见,江心渝只能摸索着往前走。脚下好像什么都没有,一片空地,周围静的只剩下她的脚步声。
等等,如此安静……她心中陡然一惊,脑中闪过方才赤涵对她说过的话。
声音,我怎么什么声音都听不到……
她停下脚步,深呼吸闭上了双眼。周围静的可怕,没有一丝一毫的响动,手中的玉牌毫不留情地融化着,将她的掌心濡湿。
她闭着眼努力地平心静气,可是她越想静心,这心就越静不下来。
怎么回事?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难道她今天竟是白来一趟了吗?
嗯……她应该不会那么倒霉吧……
江心渝捏了捏手中的玉牌,感觉它还没有融掉太多。
也许是我走的不够远,还没有到该停下的地方。
她又深吸一口气稳住呼吸,定定向前走去。
一步,两步,三步,三十步,一百步,五百步……
江心渝细细数着迈出的脚步,这种方法能让她心思更静,步子更稳。她渐渐发现这间“屋子“似乎是一个无边无际的虚无地带,走了许久,她都没有绊到任何实体。还有不知从哪里吹来的冷风,若是屋子,怎么会无故起风呢。
像是走了很远,她也有些累了,她停下来闭上眼,屏息凝神。
还是没有任何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