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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圣旨已下

在刑场的外围围绕着数百官兵,持阵以待随时抵挡内外。

在中心的位置,则捆绑着三百来个叛军,男的女的都有,还有老人和孩童,与残疾的人和瘦弱的人。他们只有前头的几人穿着囚服,其余的人都穿着各种破烂的衣服,头发蓬乱身上脏污,全部都在垂头无声,绝望的跪在地上一动不动,都是无声的哀肃,只有几个孩童在小声的哭泣着,都不敢把哭声放大,以免引来周围官兵的毒打。

也没有人规劝这些哭泣无助的孩子,劝了又有什么用呢?

他们都知道自己的命运,那注定的,不能反抗的命运,只能安静的等待着那一种传说中能脱离苦难的解脱方法。一群人五花八门的混在一起,看去就像一群乌合之众的乱民乞丐。

还是一群马上就要被砍头的乱民乞丐……

太子东方阳看着这些乱民,面上哀伤。

他们本都是赤火的差役奴仆,及其家属,可惜赤火造反,他们不想叛也被直接安上了叛军的名头。为了生,他们不得不跟着赤火,当着叛军。但是赤火一败,他们自然就成了众人争功的对象,逃不掉,也没有人会听他们辩解,名为‘叛军战俘’的绳子一绑,他们就直接送到了这个刑场上。

东方阳或许有心想放过他们,但是皇命不可违。

东方阳向身边看了看,坐在他身旁下方的青衣女官,清粉淡抹,三十来岁的年纪,相貌比一般女子要美上一些,一身宫中衣饰颇显高贵,身上更有一种自然而成的威势,正在用一双清眸冷冰冰的漠视着下方的囚犯们。

她是落太宫,皇后身边常使唤的最上等宫女,同时还是这一次皇上的传旨官。

皇上传旨,后宫嫔妃推荐自己的得力宫女当传旨官,这是不成文的规矩。比如这位落太宫就给东方阳带来了皇后的悄悄话,这一次的处斩叛军,是皇上要让太子立威,所以嘱咐东方阳一定要办好,万万不能有半个推脱,拒了皇上的好意那可不是一件小事。

所以,东方阳只好咬了咬牙,甚至和晴雨吵了一架……

世上何处无冤魂?

日已正西,黄昏降至。

这一种处斩方式,名为落斩。在黄昏日落之时,人头落地,魂随太阳归于地下,意为安息,下一世再好好做人。

在定国军的宣传之下,绿倾城的大部分民众都聚集在了这里,把这里围的是里三层外三层,可谓水泄不通,进出无门啊。不过,好在我有将军令牌,命令官兵开路,把我和晴雨、秃驴三人护送到了刑场中心。

看到我们,东方阳手下的一军将军李洪,和二军将军黄战立刻走过来将我们拦住,李洪对着我叫道:“无令擅离军营,这是大罪,还不快点回去。”

读了大森国的近代英雄史我才知道,这两货居然也在十大英豪之中,现在却跟着那个十大英豪之首,在这里做用人命来立威的事情……

“我是第九军将军,我还是大森国的三殿下,在这里除了东方阳,没人能给我定罪!”我推开李洪,黄战立刻又挡在我前面,厉声道:“我们就是在遵从主帅的命令。”

“那我就亲自问问他!”我又推向黄战,可是黄战身形挺拔,我这个没有半丝力量的废物,根本无法撼动他半分。

看着黄战那一脸的鄙视之色,我的怒火更加旺盛。

转头从秃驴的身上抽出他的长剑,再回头直接递到黄战的手里,把剑锋竖在我们两个中间。黄战的眼中立刻出现了一丝茫然不解之色。

“你如果要继续阻挡我,那就只会有一种情况发生,然后出现两种结果。”我怒瞪着黄战的双目金瞳,大声说道:“我会杀你!最后结果要么是我杀了你,你进棺材!要么是你杀了我,你上刑场!”

黄战双目一怔,身体向后偏了一偏。

(我最大的资本,应该就是皇子这个身份了。不管谁杀了我,偿命就是最低要求了,试问他们这些强者谁会舍得用自己的命来换我这个废物的命?)

越过黄战,我带着晴雨直接走向东方阳的桌案前,晴雨立刻抛下我紧走两步,开口向东方阳劝谏道:“主帅,这些人都是降兵,都是已经向我们投降的人,而且他们投降时我们承诺过既往不咎的,放过他们吧!”

东方阳把面转向一侧,不看我们两个,冷声道:“皇命不可违,你们回去!”

“可是他们是无辜的人!”晴雨大声说道:“你也知道,他们都是不想造反的,是被赤火所强迫的,是情有可原!放过他们吧……”

东方阳依然低沉着脸,怒道:“军令也不可违!我命你们守营,谁允许你们出来的?立刻给我回去,否则我立刻命人拿了你们!”

“若是能用我的罪名换取他们的赦免,那就抓了我吧。”晴雨祈求着,大眼睛眼泪汪汪的看着东方阳:“你看看他们,老弱妇孺,还有那么多的孩子,你真的要屠杀掉这么多可怜的人么?他们都是没有反抗之力的人啊!”

“我也不愿意!”东方阳一手拍在桌子上,一拳将桌子打裂,转过头来,眼神中带着痛苦之色看着晴雨,声音中带着几丝的不甘:“可是皇命不可违啊!是皇上下旨要杀他们,我是臣子,只能遵从……”

我在这一会的时间跟秃驴悄悄的交谈了几句,然后在落太宫的身上看了几眼。

(这个老女人看着漂亮,而且还跟皇上睡过,所以,就符合了小说里的坏人气质?)

(若是没有她这个‘监斩官’,说不能东方阳还真能放过这些人。这个老女人真该死啊……)

我轻轻的叹了口气,回头看着那些‘叛军’,确实都是一些孱弱无用的人。

为什么要杀掉他们?

大森国不是正在缺人吗?

“求求你了,再考虑一下,放过他们吧。”晴雨祈求着。东方阳咬着牙,吼道:“来人,他们三人不遵军令擅自离营,将他们抓起来,押回大营!”

官兵迅速上前要将我们拿下。

“我是三殿下!皇子!谁敢拿我,就是触犯皇家威严,当斩!”我大吼一声,立刻将周围的官兵都吓退了回去,连晴雨和秃驴都不敢捉拿了。

东方阳怒瞪着我,一股威压袭来。

我平淡的看着东方阳,不顾他的威压怒气,然后走上前两步,顺手就将晴雨的小手拉了起来,还故意抬起来让东方阳看得清楚一点,轻轻的说道:“在这件事上,我是支持晴雨的,你是反对晴雨的。……哎,实在是太可惜了……”

满军营的人都知道,晴雨必将是东方阳的女人无疑,包括东方阳自己也是这样认为的。

我就这样,牵着‘东方阳的女人’的手……

在众人的惊愕目光中,东方阳的瞳孔都要冒出火来了,死死的瞪着我。

众目睽睽之下,晴雨的小手抽动,想要挣脱出来,我却用力抓住她的手,回视着东方阳,轻轻地声音问道:“你真的要反对晴雨的意见吗?”

东方阳咬着牙,怒道:“这是皇命!”

(曾舍弃数百将士的牺牲来换取一个美人心,现在却为了皇命又要舍弃这一颗美人心……)

“你要知道,有些东西你一旦舍弃了,就很难再要回来了。”我的面上浮现出一丝悠然的笑意,轻轻说道:“正所谓‘虐妻一时爽,追妻火葬场’,你用数百人的牺牲换得了一次机会,现在你又要用数百人的牺牲来失去这一次机会,你可要想清楚了?”

“我在遵皇命行事!”东方阳怒火昂然:“那是我们的父皇的命令!”

“他的命令又怎样?”我把举起来的手放下,看着东方阳的眼睛,问道:“是不可违?还是不想违?”

“好大的胆子!”旁边的落太宫立刻惊怒而起,指着我喝叫道:“你一个小小的孽种,是要公然违抗皇上的旨意不成?”

“我不敢啊!也没有本事违抗啊。”我松开晴雨的手,转向落太宫指向太子东方阳,道:“但是他有本事违抗啊!我可以劝他抗旨啊。”

落太宫哑然一呆。

东方阳神色一怔,立刻叫道:“我不会抗旨!刀斧手准备行刑。”

“住手!”我大声喝道,站到东方阳的桌子前面与他对视,又低声说道:“东方阳你听好了,第一,那是三百条人命,你不能草菅人命。第二,那都是无辜的弱者,你不能滥杀无辜。第三,晴雨想保住他们,你留下他们就能让晴雨对你再生好感。第四,皇上下旨让你杀战俘,是在让你立威,也就是说你是可以抗旨的,违逆了皇上的好意,皇上最多斥责你几句,你却可以因此救下三百条无辜的性命。”

“胡言乱语……”

“第五,大森国千里丛林,荒地众多,我们应该爱惜人力。你只要赦免了他们的死罪,将他们罚向一处开垦荒地,将来只要有所成效,这便是一功!”我极力的劝解,把能想到了理由都说出来了:“你只要能救下他们,我可以帮你,绝对能让他们……”

“妖言惑众!”东方阳厉声怒喝,双拳猛然砸下,我们中间的桌子轰然破碎,散落成数块。

“何为君?何为臣?何为父?何为子?”东方阳对着我大声问道,叫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臣不死既为不忠!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子不亡既为不孝!父皇在上,对我们而言即为君又为父,我等即为臣又为子,臣怎能逆君?子怎能抗父?”

我瞪大了双眼。

“圣旨已下,纵然天下臣子皆为逆臣,我等也不能有之一丝违逆。”东方阳踏过破碎的桌子,一步站到我的眼前,厉势袭来,叫道:“我们应该是圣旨最坚定的遵从者,为天下表率!若是我等抗旨,天下臣子还有何人不敢抗旨?”

冷冷的威压,刺得我的全身刺痛不已。

“如果那道旨意是错误的呢?”我依然坚定的瞪着东方阳的眼睛,问道:“皇上久居深宫,不知道此地情况。若是他下的一道圣旨,你认为是错误的,别人也认为是错误的,天下人都认为是错误的,你会依然会遵旨行事吗?”

“父皇继位十五年,励精图治,安定天下。如今大森国国泰民安,大局安稳,只是偶有几个小小叛乱而已,父皇他功绩盖世。”东方阳赫然坚决说道:“父皇不会有错。”

看着东方阳极其气愤懊恼的样子,好像就差一句“你的忠孝廉耻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的骂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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