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婆总道,神仙无情,妖鬼无义,唯有凡人才唯一拥有一颗能跳动的心。而我在奈何桥上见过了太多凡人的眼泪,蓝仙又和我提起,我的眼泪可以改变千年永恒的孟婆汤。那眼泪到何物,我所关心的是,女娲造人时,用的天庭上黄母御花园的池中泥,那眼泪又是什么?眼泪如何制成?而情又到底为何物?
我心中自知孟婆是我亲娘后,也不过淡淡的欣慰而已,并未有凡人那老头在跃进银河前,还因念起其女儿而落泪的感情,也未有那孩童能张口就夸赞他人的真心。七百年的陪伴也没有点燃我心跳的触动,为何蓝仙却能轻易的撩动起我七百年不曾有的感觉。这些都会是我一个人要去探索的秘密。我要找到答案,才能让自己修得仙行。
“蓝仙,眼泪是什么颜色的。什么味道。”我悄悄的凑近蓝仙问道。此时以是一天过去的休息时间,蓝仙早就趴在衣服上闭上了眼睛,而我蹲在他身边轻轻推了他一把。他微抬眼皮懒散的答:“眼泪没有任何颜色,至于味道我也不知晓。我猜测应是甜的吧。”“甜的?我正想尝试一下,至今我还没有尝过真正的甜,神仙水虽有一丝甜意却只在舌尖停留片刻就变得无味。真正的甜我从未知晓。”我托着下巴发愣。蓝仙望向我,眼神里闪出喜悦:“难道你开始有了感觉?”我转头疑惑的盯着他:“什么感觉?”“心跳的感觉,你是不是开始有了心跳的感觉。”他甚至有些兴奋。我敏感的立刻起身躲避他那急切的目光,然后故作镇定:“哪里来的心跳,我是神仙怎会有凡人的心跳。不要乱说,叫孟婆听见又得罚我。”“看来还是没有到时候,不过总有那么一天的,总有那么一天。”蓝仙口气里有些失望。“我的心跳为何那么重要?”我追问着也很想知道这个答案。“有了心跳的感觉才可以修炼到女娲的爱。我给你好好讲讲女娲娘娘吧。”他带着缅怀和崇敬给我又提起了女娲的故事。
黄母,炎帝和女娲娘娘同是天地混沌间的三个神灵,黄母和炎帝都同为天上的两条神龙,而女娲为大海中的一条海蛇。三位神灵苦行修炼,一心向道。一万年恍如弹指间,三位神灵修道成仙,幻化为仙躯。黄母与炎帝是天龙便不用多说其本质的仙气,而唯有女娲娘娘历经了多少磨难,在大海中经受无数个日日夜夜的黑暗和阴冷,最终腾空而起与黄母同为其位。因为不同的修行之道,女娲娘娘更能悟道天地的灵性,她心中自知,天地之间必然需要有一种情感,这样的情感是能证明天地存在的意义,是更能比神仙鬼怪去珍惜天地的情感,无恒无法体会到珍贵,而有限的时间和生命才能修得。黄母本是要与女娲同去创造凡间,但女娲劝阻黄母,她牺牲后的凡间必然要有守护者,炎帝信不过,自然需要黄母的协助,有朝一日如凡间大难,黄母便可伸手援助。女娲用黄母御花园的池泥捏出第一个凡人时,奇迹发生了,她的心和凡人的心同时剧烈跳动着,这就是她所追寻的最高境界修行。凡人的血液用池中的仙水灌入,仙水化作的鲜血在凡人体内流动着,第二个奇迹便是当血液流动起来时,女娲察觉此人有了温暖的体温。神仙和鬼怪是没有温度的,永远保持着冰凉的体质。女娲更加坚定了要去继续深造凡间的第三界决心。她的心跳让她明白,神仙也可以能有感情,神仙的感情更能修得天道。如神仙鬼怪有一日都有了此心跳和凡人体温,那么所牺牲的万年修行和自己,也便一切都值得。而那样的第一个有了和她一般懂得感情的神仙,有了心跳的神仙,就会成为她的第一个接班人,冥冥之中自会有天数。
“所以,你是想知道我是不是女娲的第一个接班人?”我明白了蓝仙的意思。蓝仙点点头,马上又转回摇摇头:“我想应该不会是你,你都未修得仙怎能得到女娲的真传。”“你敢小看我!你怎知我不会有此修行!”我两手叉腰表示对他不满。“你们叽里咕噜些什么,赶紧出来临时来人了。”孟婆在外屋打断了我们的对话。蓝仙站起先出屋,他对于我刚才的话语应该是没有注意。我想还是作罢不和他提起那两次心跳,因为我自己都不太确定是否为错感,我需要自己去明白才能和他如实说来。
天兵居然问起蓝仙:“不知你在此可好。”奇怪,怎么会关心起蓝仙。蓝仙回道:“谢谢二郎神惦念,我在此难得清静,便是最好的处罚开恩了。”那天兵居然是二郎神,一直以来重复往返于天庭和彼岸界的居然会是二郎神。我自然是听起过他的大名,当年天庭有过一次大的动乱,便是二郎神立了头功,而世间鬼怪的捉拿都会是二郎神来负责带领天兵天将。如此威风的一位神仙为何会沦落到来做遣送投胎的到彼岸界,这样的差事随便派遣一位天兵都可完成。“三百年一转眼便过,你自是受委屈也将就些吧。”二郎神继续安抚着。蓝仙感激的笑着点点头,我想那样的笑也是无奈的回声罢了。被遣送来的是一位韵味十足的中年女子,她毫不畏惧我们,大胆走向奈何桥。二郎神已消失。我也端着孟婆汤在桥中央等待。蓝仙上前一步凑近女子脚边停留片刻就调头走下桥。女子来到我面前,接过孟婆汤但却也抓住了我的手不放。我想把手给抽回来怎料她拿来的气力。她看着我小声央求道:“可否不喝此汤。”我摇摇头表示不行。她没有放弃继续说道,说话间嗓音带着哭泣:“我不知为何自己寿命如此短暂,但我有一郎君还在痴心等待我归来,还有一儿嗷嗷待付。如能开恩请让我记得前生,我投胎后便也好能找到他们,我不会去打扰他们,就是想看看他们可好。求求你,开恩一次,让我回去看看我那郎君和孩儿吧。”我的手被她愈发的抓紧,都有点生疼。我咬牙着不做声,为难的表情被她看出。我当然不能答应,这是我在彼岸界必须完成的任务,如若放过任何一个都会受到天规处置。“哎,我自是听天兵方才都知会过我,孟婆汤是必然要喝,不然不会允许我重新投胎。但我想到了这里兴许可以有一个有情者同情怜悯一番。原来神仙真的无情。我前生做的好事难道还少吗,为何要这般对我。”她的眼泪不断涌出,一直滴到了我手上。孟婆已经等得不耐烦了,她在身后不客气的喊起:“如若你真心为你的郎君和孩子好,就不要再此逗留,被天庭知晓自是对你无益,更会加害于你的家人。”女子听罢终于放下我的手,端起孟婆汤一饮而下,终身跳进银河。
我站在桥中央望向孟婆,孟婆低头在看着铁锅拿着铁勺搅拌着什么。我赶紧趁此时机抬起手背,方才那女子掉落在我手背的眼泪还未全干,我凑近唇边伸出舌头舔了一下,是的,我一直想知道凡人的眼泪到底是什么。我的舌尖马上传递出一股苦涩的味觉。是苦的,而且很苦。蓝仙不是说眼泪是甜的吗,怎么会是苦的。为什么女娲娘娘造出的凡人会有苦涩的眼泪,又代表着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