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次考试的中场休息,考场的人都陆陆续续的变少了,我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打算趴在桌上小睡一下。这时,易擎宇突然走到我的旁边,他对我说:“程初,我有话对你说,你过来一下。”
当时我只想着利用这短暂的时间休息一会儿,于是对他说:“在这里说不行吗?”
“不行,是很重要的事。”他认真地说。
什么事这么重要?
我说:“好吧。”然后我跟着他来到考场旁边的楼梯角,这里几乎不会有人。
这儿有些昏暗,我不解地看着他,这时他开口了:“程初,我最近学习学不进去。”
“唉,我也学不进去,尤其是物理,听都听不懂……”
“你知道我为什么学不进去吗?”他又问。
他说话怎么吞吞吐吐的,这不像平时的他。
我回答:“不知道。”
“你有喜欢的人吗?”
“有啊,很多。”我说。
“很多?有谁啊?”他吃了一惊。
“爸爸妈妈姐姐,陈一妙何晓苇林真真……”
“我想知道的不是这个。”他懊恼地扶了扶头,“算了,我想告诉你,关于我学习的事,你要帮我……”
听了他的话,我很惶恐:“我不行的呀,我学习不好。你找别人吧,这个我可帮不了你。”接着我借着昏暗的光线看了看自己的手表,还有五分钟,就要回去考试了。
“快要考试了,帮你补习的事我可帮不了你。我们该走了。”我转身欲走。
这时他突然轻轻抓住了我的右手手腕,我停下了脚步。他马上松开了手。“程初,你怎么还是不明白呢?”他跺了跺脚。
“明白什么?”我被他问糊涂了。
“就是,我因为你学习学不进去,解决这个问题的办法就是——你愿意做我的女朋友吗?”
按道理来说,我是应该拒绝的。因为我这个时候还和江城在一起,尽管我最近在躲着他。但是我不忍心拒绝易擎宇这么美好的男孩子于是我说:“你让我考虑一下吧。”
他说:“好,明天中午之前告诉我。我等你的回复。”
我们下楼梯的时候刚好碰见了林真真,她看见我们在一起,吃了一惊,然后嘿嘿地笑着。
考完试之后,林真真来找我:“程初,你这个重色轻友的家伙,我说怎么我刚刚来找你没影了,原来是和易擎宇在一起。”
我们俩捧着书(平时考试可以带书)和文具走回教室,我对她说:“林真真,怎么办,刚刚易擎宇和我表白了。”
“这多好啊,我感觉他人挺不错的。”
“可是……我和江城还没有分手。”我嗫嚅着。
“什么?你们还没有分手吗?你不是早就提了吗?”
“他不同意。”
“他凭什么不同意,他就是个渣男!我单方面宣布,你们分手了。好好考虑一下易擎宇吧。”林真真说到激动处,拍了拍我的肩。
晚上临睡之前,我把这个事告诉了陈一妙。让我惊讶的是,陈一妙的反应竟和林真真出奇地像。
其实我到第二天也还是没有考虑好。第二天的上午第三节课是体育,我们的班主任是我们的体育老师。我们四班和五班是一起上课的,只不过体育老师不一样。
体育课上,五班就在我们班的旁边。我一眼就可以在人群中看到易擎宇,因为他实在是太显眼了。这时他们班的人在疯狂起哄我和五班的另一个男生李耀阳,因为我和他是关系很好的初中同学。
我感觉很尴尬,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被乱起哄了,而且肯定被易擎宇听到了。
这时江城黑着脸走到我旁边,问我:“李耀阳是谁?”
“是我一个初中同学啦,他们瞎起哄的。”我连忙解释。我感觉自己好冤。
这节课李昆测试我们的100米,每组八个人。我虽然长得不高,但是跑步还是有信心的。“预备——跑!”李昆一声令下,我就卯足了劲跑。可是跑到一半我右边的大腿就抽筋了,抽得很痛很痛。但是我还是坚持跑完了,还得了第一。等待我的并不是第一的喜悦,而是痛到极致的抽筋。我跑完后,马上跪到了操场中心的草坪上。
陈一妙和何晓苇跑过来问我怎么了。“大腿抽筋了。”我痛苦地说。
挨到体育课结束,我的腿还是没有好转。陈一妙和何晓苇一左一右地搀扶着我,这时易擎宇跑到我旁边,问我:“你怎么了?”
“我大腿抽筋了。”我沮丧地说。
幸好这时江城和一帮男生在打篮球没有注意到下课,否则他又要因为易擎宇来吵我了。
易擎宇就默默地跟在我们后面,跟着我们来到教室外面。
陈一妙把何晓苇拉开了,易擎宇看着我,问道:“你的腿还好吗?”
“很不好。”我诚实地说。
“那个……昨天的事,你考虑好了吗?”他小心翼翼地问。
其实我这个时候还没有考虑好。但是这时暖暖的阳光从窗外洒进来,照在穿了白色衬衣的易擎宇身上,我感觉他整个人都在发光。我鬼使神差地用右手做了一个“OK”的手势,笑着说“OK”。
易擎宇如释重负地笑了。他笑起来真像好天气。
看到他笑,我也笑了起来。当时我在我们班的后门口,他在五班的前门口。“那——拜拜。”我说。我逃回了教室。
易擎宇和我说,我们在一起的事还不能声张,因为他考虑到李耀阳。“怎么你也在说李耀阳?”我有点生气。“唉,你不懂……”他摇摇头。
我在心里怪起五班那群起哄的男生来了。
后来有一天,李耀阳在我回教室的路上叫住我,要给我一条阿尔卑斯糖。要是在平时的时候我早就接了(因为我初中和他关系很好),但是当时的我犹豫了一下,我感觉他今天有点不太对劲。“那个,……”我要拒绝的时候,突然发现五班走廊外面的男生都在虎视眈眈地看着我。突然感觉头皮一阵发麻。“谢谢你。”我改了口,接住了那条阿尔卑斯。我接过糖之后,那些看热闹的五班男生纷纷鼓起了掌。“好耶!”于是我在黑压压的男生的注视中回到了自己的教室。我感觉很窘迫。
之后某天晚上,我们两个终于鼓起勇气,一起走去考场。江城应该看到了,让我庆幸地是那时他没有跑上来质问我。我们两个人走在一起吸引了路上一部分人的目光。五班的两个男生看见我们俩走在一起,他们故意大声地说:“唉,李耀阳知道该有多难过啊!”“多难过啊——”然后他们两个就跟在我们后面。
我因为之前大腿抽筋还没好,走得很慢。他们俩就跟在距离我们不远的地方,关键是我之前还和易擎宇说绕远路走。我心中有些悲哀了,我都不知道该和他说什么话了。“喂,你们俩能不能别再跟着我们了?”易擎宇不耐烦地转过身去。
“要你管吗,我们走哪是我们的自由。”其中一个男生回答。
之后我悲哀地发现,易擎宇好像被五班的一部分男生孤立了。他们说“易擎宇横刀夺爱不够意思”。我经常看见他一个人走,之前他的朋友也和他慢慢疏远了。我感觉这是我害的,我对他产生了愧疚感。
我把易擎宇被一些男生孤立的事告诉了陈一妙。她好像早有先知似的感叹道:“唉,我就知道,长得太帅被别人嫉妒,然后被孤立了。”
我仔细想想,她说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
但是这些还是没有影响我对易擎宇的喜欢。我不顾外界的看法,毅然决然的和他在一起。他也很浪漫,他会经常给我写小纸条,还会偷偷在我的桌上放酸奶。“和你在一起之前,我都没有便利贴呢。”他经常在便利贴上给我写文字。我因为经常请假,早上回来之后会给他带校外买的早饭。
有一天,易擎宇突然问我:“你是不是和江城在一起过?”
我心里一激灵,问他:“你怎么知道?”
“他和我说的,他还问我为什么抢走你。”
我看着他,心里一慌。但是我从他的脸上看不到任何情绪。“我跟他说我很喜欢你,你也是。”他平静地说。
“然后呢,他怎么说?”我感觉自己的心要跳出来了。
”他很生气,挥起了自己的拳头。我心里想自己又不是没打过架,大不了和他打一架。但是他的拳头没落下来,之后他落寞地走开了。”
易擎宇越平静,我心里就越慌。我不知道江城之后会怎么对我和他。但是江城之后却疯狂地报复我,于是有了之前诽谤的事情。
我和易擎宇只在一起了一个多月。我们刚开始在一起的时候很好,还牵了手。他有一天在纸条上写了一堆话,其中有一句是“本人想亲你,可以吗”。我把这句话告诉了林真真,林真真笑着说:“这个易擎宇怎么这么搞笑,还说‘本人’。”
这使我联想起之前江城给我带来的恐惧,我拒绝了。
他说:“没关系,我尊重你。”
有一天中午我和林真真坐在学校小卖部外面的餐桌上吃泡面,这时易擎宇刚好从小卖部出来,看见了我。我那时在捧着碗喝汤,我看见他,马上放下泡面。
太没形象了我天!我看见他笑了一下,然后又走进了小卖部。我觉得纳闷。不一会儿,易擎宇出来了,他买了一包蓝色的餐巾纸,走过来放在我右手边的餐桌上。
“给你的。”他说完之后走了。
林真真在旁边偷笑。此刻我感觉又窘又开心。
520这天,易擎宇和我放学一起走的时候,突然变出一个包得严严实实的纸包。
“今天是520,给你的。”他说,“包装得不好,别介意啊。”
我打开,里面是五条阿尔卑斯糖,分别是不同的口味。还有一封长长的信。
“噢,我忘了今天是520……”我说,“我怎么会介意呢,我高兴都来不及。”
那些糖我没舍得吃。
第二天是521。我也给他准备了糖果和信。他收到以后高兴得像个孩子一样。
五月底是我的生日。他在我生日那天叫林真真转交给我一个沉甸甸的礼物。里面有一个沙漏和好多好多条阿尔卑斯糖。我依然没舍得吃那些阿尔卑斯,后来这些糖就被我放过期了。
我生日那天刚好是回校的日子(我们下午五点回校)。于是我带了一个蛋糕来学校。醉翁之意不在酒,所有人中,我最想给易擎宇吃。但是那天放学之后我没有看见他,我明明和他说好的。我一个人孤零零地捧着一块蛋糕在他们班教室门口等他。我发现他们班都没有人了。但是我还是固执地等了他好久。
我最后没有等到他。亏我还给他留了最后一块切得最好的蛋糕。我很失望,把那块蛋糕扔进了五班门口的垃圾箱。
我很想跑去质问他为什么食言。我一个人走在回宿舍的路上,没有感受到生日的喜悦。
第二天易擎宇跑来和我说他们班主任把他们全班留在媒体教室开班会,开到了很晚很晚。我马上原谅了他,并且觉得我扔蛋糕的行为很不理智。
之后我和易擎宇走在一起的时候,出现了一种很不真实的感觉。我开始感觉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很不自在。有部分是五班男生的起哄,有部分是其他女生的目光。
在一次自由坐考场位置的时候,易擎宇的小伙伴叫我坐他旁边,我远远看见易擎宇,却不想和他坐一起。我们两个在一起,承受了太多的外界压力。我拒绝了,然后选择和林真真坐在一起。
我知道易擎宇当时肯定生我的气了。但是他没有说。
有一回,我试探性地问他:“你觉得和我在一起会不自在吗?”
“不会啊。”他马上回答。
“……但是我会。”
他不说话了。
有时我考完试想去找他,却发现他旁边围了一群女生。“易擎宇我这道题不会你教我一下好不好?”“易擎宇你的数学笔记借我看一下好不好?”各种各种,我只能默默地走开,本来想给他的糖都因为攥在手心融化了。
我觉得这段感情让我越来越喘不过气。但是易擎宇不这么觉得。
有天我给他写了封长长的信,信里写我因为想要好好学习什么什么的要和他分手,我还在上面写之后的高中再也不谈恋爱了。
他考完试来找我,晃了晃他手中的那封信,问我:“就这样?”
我重重地点点头。
“那我们还是朋友吧?”他问。
我又点点头。
“‘李子园’,除了你没有别人会这么叫我了。”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嘴角扯出一个凄凉的笑。“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喜欢你吗?因为我感觉你和其他女生不一样。其他女生都是想着怎么接近我,而你第一次和我说话的时候惜字如金,引起了我的注意。而且我发现你是那么的蠢,蠢得可爱。”
然后他把那封信郑重地揣进校服口袋,落寞地走了。
虽然我和他分手了,但是我还是会和他在见面的时候打招呼,他也还是笑着回应。
这样的关系一直持续到高三分班,他交了新的女朋友之后。她的个子很小,但是说话声音却很尖利。
每次我经过她旁边的时候,她就会一直盯着我看。仿佛要在我脸上看穿什么似的。尤其是她和易擎宇走在一起的时候。于是我和易擎宇都心照不宣地不互相打招呼了。
分班之后,我在五班,李乐云(以前班的好友,后面章节的角色)在一班。那时我常常会去一班找李乐云,有一回我惊讶地发现,易擎宇的新女朋友王蕊也在一班。李乐云和王蕊的关系很好,这让我感觉很尴尬。更尴尬的事,有一次我去一班找李乐云的时候,碰到了去找王蕊的易擎宇。我假装没有看见他,继续去找李乐云。我知道这时王蕊依然在盯着我看。
有一次我跑去抢饭的时候,周围的男生太多,我够不到菜(高三之后学校食堂改革,菜是一盘一盘地摆在外面的)。我用手轻轻堵堵前面的男生,他转过身后我才发现他是易擎宇。
“那个……能帮我拿一下番茄炒蛋吗?”我努力让自己显得自然平静。
“好的。程初——”他说。
“嗯?”
“这是我们最近几个月,第一次说话呢。”他感叹道。
“是呀。”
我不知道后来易擎宇和王蕊怎么样了。
我只感谢,这个出现在我青春中,带给我美好回忆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