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匹格族的审美,果然天下无双!”——某个审美观被严重冲击的少年祭祀
雷蒙坐在位置上,感受到了些许压力。
毕竟少年从来没有过被数十位匹格一起盯着的经历。
因为匹格族的种族特征就是高耸的朝天鼻和硕大的鼻孔,所以雷蒙现在算是被几十双鼻孔盯着。
雷蒙拿起雪白色的口布擦了擦嘴,这个在匹格进食当中很难看到的优雅动作让一众匹格贵妇对少年狂送秋波。
少年先是轻轻地拍了下佩奇的手,示意不要慌,有我。
然后看着坐在一众小孩中间的哈罗骑士,开口了:“我可以把它理解成你对祭祀的诽谤。”
还未等暴怒的哈罗骑士回应,坐在主位上的领主大人忽然开口了:“闭嘴!什么时候轮到你说话了!”
哈罗骑士在领主大人威严的目光前,像委屈的小媳妇儿一样乖乖坐回了位置。
这一幕让雷蒙对在东南行省服兵役却跑来北部行省当领主的男爵大人高看了一眼。
领主大人侧身对旁边的雷蒙亲切地说道:“小地方的比蒙,没文化,让祭司大人见笑了。”
“不敢,叫我雷蒙就好。”雷蒙客气地回道。
风语祭祀在晋升灵魂歌者后,经过神庙认定即可获封男爵,但爵位是不可世袭而且没有领地的,所以雷蒙纯以身份论,并不能在货真价实的领地男爵面前找优越感。
普罗米斯男爵哈哈大笑:“既然如此,雷蒙老弟,我也虚长你几岁,就腆着脸自称老哥了。”
雷蒙很想说你一个比我两世岁数加起来还大的人要叫我老弟是不是把自己看的太年轻了点。
但考虑到身边的佩奇还是笑着答应了。
“但是。。。”普罗米斯男爵笑意稍敛:“实在是不能怪哈罗无礼,毕竟包括我在土伦军团呆了那么多年,甚至见过数位战争祭祀大人,自从来了泰瑞堡,每年也有请祭司大人来这边主持祷告先祖的仪式,但像您那么年轻的祭祀,以我浅薄的见识,我只听闻过我的主家,福克斯一族有那么几个天才。”
“所以,我想不仅是哈罗,在座的每一位可能心里都有点儿疑惑。”普罗米斯男爵继续说道,“当然我是相信绝对没有人胆敢冒充祭祀的,这是对战神的亵渎,是要被火烧,刀砍,溺死,灵魂被永远镇压的。”
“你说是吗,雷蒙老弟。”
男爵大人每说一种刑罚,佩奇头就低一分,到最后更是只露了一个后脑勺给在场的客人。
雷蒙倒是看不出来任何异样:“是啊,冒充祭祀就和诋毁祭祀一样,都是对战神的亵渎,是要被火烧,刀砍,溺死,灵魂被永远镇压,永远无法享受自己后代的祈祷的。”
“哈哈哈,雷蒙老弟很幽默啊。”普罗米斯男爵大声干笑了两声,一口气喝光了杯中的葡萄酒,“但既然雷蒙老弟来了泰瑞堡,不如就让子民们见识下天才祭祀的风采,让他们知道战神坎帕斯一直与他们同在。”
“当然,传播神的荣耀是每一个祭祀不容推卸的责任。”
虽然只是个12岁的少年,但说这句话时候的雷蒙浑身都散发着虔诚的气息,在华夏这种人有一个专属称呼叫神棍。
“但在这之前我们是不是可以讨论一下关于您的女儿。。。”
“为了坎帕斯,干杯!”男爵大人高举酒杯,雄浑的声音甚至在大厅内产生了回音。
“为了坎帕斯,干杯!”众匹格同时举起了自己手中硕大的酒杯,一饮而尽,声浪仿佛要掀翻整个城堡,自然也将少年的话淹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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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话说,姜是老的辣,可我没想到连猪也是老的聪明!”雷蒙在房间里,来回踱步,不住地感慨着普罗米斯男爵的老奸巨猾。
整个晚宴,从夜微微黑时持续到了月挂中天,雷蒙硬是没找到机会跟普罗米斯男爵聊佩奇的事。
每一次雷蒙开口,男爵大人不是起身干杯,就是与众宾客家长里短,又或者拉着雷蒙挨个给每位客人介绍过去。
比蒙素来豪放,连女性也都是无酒不欢的角色,男爵每介绍一个,那位客人都必定会劝酒,然后不由分说先干为敬,雷蒙连拒绝的机会都没有。
雷蒙虽然以自己年少,祭祀准则不得饮酒为由将酒换做了水,但这一轮下来,肚子也整整大了一圈——得亏前世雷蒙为突破瓶颈,曾采百家之长,其中就包括武当道家的金蟾劲。
以呼吸之法引导内脏蠕动修行,大成时可吞水化箭,对敌时张口一喷,如高压水枪直射对手眼睛,即使不能伤到对手,一刹那的出其不意在高手对决中已经可以分出生死了。
然而在今晚,这一门道家秘传神通的作用是让少年将喝进去的水安安稳稳囤在胃里而不要再往下一站走。以比蒙酒杯的个头,如果放任这些水顺流而下,一圈下来雷蒙可能会成为第一个死因是膀胱爆炸的穿越者。
“小的无能,让主人受辱了,罪该万死啊。”秦桧赶紧抓住机会向小主人表忠心。
雷蒙头也不回:“那你以死谢罪吧。”
秦桧:“……”
“本来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但小的走了,主人您就无可用之人了啊,还是留着小人戴罪立功吧。”
“那你给我想个办法解决这个事情。”雷蒙一想到自己居然被一个以蠢笨闻名的匹格给耍得团团转,就气得跳脚。
“若要解决这个事情,咱们得先知道为什么佩奇会被整个城堡所排斥。”
“我觉得是因为男爵夫人的阻挠,佩奇只是一个私生女,被主母所厌恶的话,其他人自然不会冒着被主母惩罚的风险接近一个无利可图的小孩子。”雷蒙皱眉说出了自己的判断。
“主人英明!”秦桧先拍了个马屁,然后话锋一转,“但若只是正室阻挠的话,普罗米斯男爵不应该如此费尽心机地阻止你当众说出这个话题。相反若他想要接纳佩奇,正应当借主人之手相认才对。所以,这里怕是另有隐情。”
“有道理啊,那你说会是什么原因呢?”雷蒙问道。
“不如咱们再将佩奇小姐叫来,细细询问?”秦桧小心翼翼地提议道。
雷蒙同意道:“可以,她房间就在我们隔壁。你去把她叫来,算了我去吧。”
佩奇本不是住在她现在所在房间。毕竟雷蒙今晚所住是城堡内最好的客房,临近的房间自然不可能轮到身份尴尬的佩奇居住。但晚宴结束后,雷蒙拉着佩奇的小手硬是要参观少女的闺房。
匹格管家在擦了三次额头冷汗之后,这间本是用来留宿贵宾的房间就变成了少女一直以来的闺房。
就在这时,房门被敲响了:“雷蒙哥哥。”
是佩奇。
主仆二人相视一眼,眼中有着疑惑。但秦桧很有当奴才的自觉,立马去开门将小姑娘迎了进来。
“有什么事吗,佩奇。”雷蒙问道。
“因为他不喜欢我。“佩奇低着头说道。
“啥?”雷蒙耸然一惊,“你听到我们刚刚的谈话了?你在偷听吗?”
“我没有,我睡不着,然后就听到你们在讲话,要问我,我就过来了。”小女孩急忙辩解,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个字低如蚊呐。
雷蒙看了看石质的墙壁,决定还是先将佩奇的处境问题搞清楚:“你说谁不喜欢你?男爵大人吗?为什么他不喜欢你?”
小女孩的头快要被埋进胸膛里了:“因为……我是个丑八怪。”
“啥?!”雷蒙看着眼前的匹格女孩。
当他仔细打量佩奇的时候,才忽然发现面前的少女跟一般的匹格族比蒙有着很大的差距。
抛开身高的巨大差异,佩奇的五官赫然更加接近人族的脸庞。
佩奇没有匹格标志性的朝天鼻,皮肤也非豪猪一族的黝黑,而是白如初雪。实际上若将其缩小一半,丢到人类群中,恐怕所有人都只会认为这是个可爱的人类小姑娘。
“我没有精致的鼻子,眼睛大地像吊死鬼,又白,他们还说我瘦了吧唧,我就是个丑八怪。”佩奇说到后来,豆大的眼泪如珍珠一般啪嗒啪嗒砸在地上。
毕竟是女性,普天下姑娘们的爱美之心,恐怕在还不知道什么是美丑的时候,就已经有了。
雷蒙顾不得吐槽匹格族对精致一词的理解,忙踮起脚拭去小姑娘脸上的泪珠,安慰道:“佩奇,相信我,你一点都不丑,相反,你很漂亮。不信你问老秦。”
秦桧忙不迭点头:“佩奇小姐最美了。”
“真的吗?”小姑娘看向雷蒙,睫毛上依然挂着几颗泪珠。
雷蒙回想了一下晚宴上男爵大人兴致勃勃介绍给他的匹格“佳丽”们深邃的鼻孔和壮硕的腰肢,以及在一旁投来吃人眼光的贵族夫人们的更深邃的鼻孔和水缸型腰部,非常诚恳地点头表示自己说的绝对都是真的。
“雷蒙哥哥,求你不要把我给领主大人,他是坏人。”佩奇哀求道。
“为什么?”雷蒙发现这对父女之间的情况好像比自己想象中的要复杂很多。
小姑娘瞪大了眼睛惊恐地说道:“他天天晚上都在打人,打得可凶了。不信你听,他现在又在打了。”
说着用手指指了指头顶。
雷蒙看了看秦桧,后者用见鬼的表情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什么都没有听到。
少年又回头看向佩奇,小姑娘一脸笃定,又指了指头顶。
于是雷蒙凝神运气,体内一股温热自丹田升起,以经脉为路,窍穴为卡,自下而上,直至耳部四周。
于是世界不再一样,一些声音逐渐远去至缥缈不可闻,一些声音如烟雾从洞穴中袅袅飘来。
感知向上延伸,于是雷蒙听到了佩奇所说的殴打声,初时模糊,逐渐清晰。
“啊,啊,不要,啊,轻点,啊…………”雷蒙记得这是男爵夫人的声音。
还有一道声音,只是沉重地喘着粗气,间或骂几句脏话。
少年的脸红了。
佩奇说道:“你听到了吗雷蒙哥哥,他天天打人,不仅打夫人,城堡里几乎所有姐姐阿姨都被他打过了。他还打过好几个哥哥!”
说着佩奇又露出了惊恐的表情,“他好坏的!”
雷蒙被“好几个哥哥”吓得浑身一抖,双手用力揉了下耳朵,板起脸沉声说道:“小孩子不睡觉瞎听什么墙根儿,时候不早了,还不回去睡觉!”
“可是他真的天天打人,有时候还一次打好几个呢。”佩奇很委屈。
“你听错了!快回去睡觉!”雷蒙觉得脸都快烧起来了,不由分说地将小姑娘赶出了房间,顺带一脚把一旁的秦桧也踢了出去。
“可是我真的听到了……”佩奇委屈地嘟囔着,回了隔壁房间,将自己整个藏进了被子里。
秦桧看着佩奇走进房间,又站在门口等了一会儿,确定主人无事吩咐后,也回了自己的住处。
夜已深,辽阔的天空中只有几颗稀疏的星与月做伴,大地已经被深沉的夜幕所覆盖。
城堡中,房间里,少年躺在床上沉思。
思考匹格少女身上的奇特,思考明日该如何才能让普罗米斯男爵给予自己的女儿应有的待遇,思考还要多久才能到达北部行省的主城贝尔格莱德,又能否在那里得到失踪两年的爷爷的信息。
最后少年想起了自己的故乡。
其实少年与少女的境遇何其相似。佩奇独自一人面对整个世界,雷蒙又何尝不是呢?作为异世界的来客,雷蒙不会忘记当自己第一眼睁开,看到一个背着龟壳的老人时候的震撼。
少年当时说了一句:“卧槽,龟仙人。”
更不会忘记自己被一个3米多高毛发旺盛到快分不出性别的巨人捧在掌心仔细端详时候的恐惧。
那是少年在这个世界的第一次尿床——那只巨掌绝对算得上床。
陪伴自己的,只有背后代表了自己血脉的图腾,和自己的一身武艺。
所以,要变强啊,只有变强,才能找到回家的希望。
少年想着,闭上了眼睛,心神沉入体内,被雷蒙命名为真气的灼热能量开始沿着既定的路线不断流转,壮大。
漆黑的房间里,寂静无声。
真气似乎失去了控制,自作主张地流向了耳部。
少年的脸,又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