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悠悠与流风什墨三人在进来时就已先将当下所在的地下室来来回回给观察了个遍,除去方才入口处的通道,此处并没有别的出口。
然而金无赤金,即便是再坚固的物件儿,也总有它的弱点,这个地下室亦是如此。因此,只要找到整个暗室墙体最薄弱的区域,再施以巧劲儿,便可将其摧毁。
火油还在继续沿着出口边缝往里灌,哗哗的流动声似是一道又一道的催命符,催促着三人加快速度寻找出口。
咚咚咚,咚咚咚咚……
逐渐,地下室开始燥热起来,白悠悠眼眸一转,心知没多大时间。遂而开口缓和着屋内紧张的气氛:“看来,我们还分什么桥和路呀,很快就可一块儿在这蒸笼中变包子了。”
不想,除了自己,另外两人均是没什么闲情雅致,仍旧在那儿声声敲打,辨认着。白悠悠只能再次投入到敲墙的活动中。
屋外,一名遮着面的男子手中持着火把,淡淡的望着眼前逐渐明亮的火光,唇角轻勾,语调轻缓:“既然那么好奇,就让你们随着这些秘密消失如何?”
雨淅淅沥沥的下着,却始终浇不灭眼前的熊熊烈火,那人站在不远处,静静看了一会儿自己的杰作,倏尔听见远处传来杂乱的脚步声,那人便使轻功离开了。
地下室内。
白悠悠虽刻意的想让自己平静下来,却耐不住周遭紧张的气氛,忍不住慌乱起来,敲击墙面的动作不自觉的加快了许多。而流风则是直接开始使着内力向其中一处击打,仅有什墨依旧不紧不慢的就着之前的速度敲打,细细倾听其中的差距。
火势已经蔓延到了地下室内,较着刚才更是灼烧了些,而流风击打的墙面却没见丝毫变化,仍是完好无损。
将其中一处的书架移至离出口最远的角落,白悠悠心烦意乱的敲着墙面,正准备换个地方敲时,什墨忽然走至身旁,让她把刚敲过的地方重新敲打。
白悠悠依言又敲了一遍,才兀然发现此处的声音相较之前敲的空洞了些。
什墨与白悠悠两人对了对眼神,将流风唤至跟前。
“看来此处应是出口了。”什墨颇为肯定的语气,随后在墙面上,以手作笔画了一个区域,示意两人往此处用力。
轰隆一声后,灰尘自那处轰然扬起,飘进口鼻内,白悠悠被呛的咳了几声,而墙面被打通了个缺口。
在缺口附近又扒啦了几下,使其更宽阔些,白悠悠才从缺口处走出。
流风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发现地下室基本上已经烧到了书架处。借着那些藏书,火势一下燃烧的更旺,正沿着缺口汹汹的往外钻。见势,便不再犹豫,几人使着十成十的内力顺着通道往前跑。
跑了一段,感觉周身的温度没那么高了,什墨忽然停了下来。对着身后不远处的上方,击了一掌,随之那处的通道瞬间坍塌,也阻挡了火势继续往这边蔓延。
白悠悠看了什墨一眼,由衷地赞许道:“少侠此计甚高,攸某佩服。”说完,拱了拱手。
白悠悠这声感谢可是发自内心的,毕竟,要是没了什墨,恐怕自己真如方才所说,变了熟透的包子。
哪料什墨看了她一眼,不为所动,只清冷的回道:“还希望攸小兄弟记得方才与我的承诺。”
互不干涉。
白悠悠在内心暗暗白了一眼,面上却点点头。不待她回话,什墨便已行至五步开外。
沿着通道一直走,空气越来越潮湿,不时还有水滴自头上滴下来,回头望去,仅有荧荧火光可见。而大概走了有半个时辰左右,才终是走到了尽头。
出口处。
什墨走在前面,已经先行把出口给打开。沿着出口出去,却不是荒郊野外,而似是到了一处府宅内部。
白悠悠偏头看向流风,以眼神询问他这是什么地方。却见流风看了看周围后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不知道。
就在白悠悠准备离开,随后再找机会探查时,站在自己侧前方的什墨倏然开口:“这里应该是抚衙的书房。”
闻言,白悠悠与流风两人均是一愣,都没想到什墨会告诉他们这个消息。
明明方才在通道内,什墨还是一副各行各道儿的打算,警告了自己一番来着。
有人出口相告,白悠悠自是不能不领情,看外面天色已晚,便向什墨道了别,与流风一道儿离开,而什墨则依旧留在那里东翻西找。
夜色朦胧,清风吹动着树叶,发出婆娑声。街道上几是黑压压一片,偶尔有几处火光,光影下有咳嗽与低语声响起。
白悠悠并未直接回客栈,而是转身去了无曳医馆。
医馆内,小医官正低头忙着收拾东西,风离刚帮今日最后一个病人看完,起身舒展舒展身体。而脖子刚转了半圈,风离便瞧见了门口站着的白悠悠与流风两人。
打发小医官去先将后院儿给收拾了,风离走至两人身后,关上了门,转身对着白悠悠唤了句:“阁主。”
白悠悠兀自走进医馆的内房,吩咐风离帮自己找一件衣裳换了,随后唤两人进来。
“今日这边儿的情况如何?”白悠悠开口问道。
风离活动了下自己的手腕,今日一天都在处理外伤,眼下累得手腕酸的紧。后回道:“还好,今日也没发现有疫病出现,大部分都是伤寒与擦伤。”
白悠悠舒展了眉心,语气轻松了些:“那就好。”想了想,再次开口:“不过还是不能掉以轻心,伤寒与擦伤都容易发展成疫病,能预防还是预防着些。”
风离点了点头,忽然瞧见流风的袖子有些暗红,一把抓住他的手。撩开袖子一看,流风的手已是血肉模糊,风离一下气不打一处来,厉声问道:“怎的不包扎?不要告诉我不碍事,现在正是疫情高发的时段,小心你人直接挂了。”
白悠悠脸色一凛,方才只顾着逃命竟把这茬儿给忘了,随即命令道:“风离你去帮他包扎一下。”
流风将手往袖子里缩了缩,似有些窘迫,“我这就去包扎。”言罢,便离了屋子。
而白悠悠此时也开口,“那流风你先在这儿让风离帮你看下伤,我先回去,不然三哥又要担心了。”
客栈内,灯火通明。
远远望去,白悠悠便瞧见自家三哥白思羽与风天逸两人正在前厅坐着。
白悠悠抻了抻自己衣裳,看起来没那么褶皱后,才提脚进了客栈,往两人坐的位置走去。
“风大人,三哥。”白悠悠唤了声,后疑惑不解:“怎的这个时辰还在这儿喝茶?”
白思羽凉凉瞥了她一眼,开口:“我们在此秉烛夜谈啊……”
白悠悠脸上划过一丝尴尬,知晓自家三哥是在揶揄自己,却还是顺着说了一句:“那你们好好谈,悠悠这就先退了,不扰你们。”言罢,便准备转身回房间。
风天逸及时开口,解释道:“白小姐莫急,我与你三哥乃是在此等你。今日听闻城东发生了起了火,你三哥怕你有什么意外,方才还派人去瞧了,见你没在。问你身边的丫头,她们也不知你在哪里,便说在此等着。”
白悠悠自然知道三哥定是担心自己在此等着,方才也不过是想趁机逃过他的质问。
而当下风天逸都开了口,再避而不谈怕是会落了三哥还有他的面子:“悠悠自然晓得,如此要多谢风大人和三哥哥的关心。”
而白思羽一听白悠悠又那么唤自己,不由瞪了眼风天逸,“修齐,要你多管闲事?!”
风天逸听罢,给白思羽倒了杯茶,宠溺一笑,似是水波划过清泉,清声道:“我的错。”
白悠悠看得一脸茫然,修齐?什么时候两人这么熟稔了?
风天逸发现白悠悠的诧异,解释道:“我与你三哥乃是发小,后面因……一些意外才生疏了些。”
而此时,白思羽脸上一闪而过的难堪,似是回忆起一些不好的事儿,而周边空气也瞬间沉默了下来。
白悠悠见此,缓和着气氛,似是有些懊悔:“要是悠悠早早得知风大人乃我三哥挚友,上次前去相助,便得要些银子作为回馈了……”
风天逸闻言,嘴角扬起一丝笑意,定定得开口,“是风某疏忽了,既是白小姐救了我,于情于理,风某都是要予以感谢的。不过,现在提出也不晚,明个儿,风某便着人将银钱送到白小姐房间。”
谁也不能跟钱过意不去,白悠悠笑意吟吟,屈了屈身,“如此,多谢风大人了。”
一旁,白思羽瞥了瞥自家小妹,嫌弃道,“妹妹,你也太丢你三哥我人了,咱们家只我一个会赚钱的就成了。”
随后,换了一副认同的模样,白思羽继续道:“哈哈哈,不过,这才是我妹妹嘛。别说了,明个儿,修齐你就将银钱直接送往我这儿就成。我替我妹妹收了。”
白悠悠幽幽地看了眼自家三哥,深知他打的小算盘,却不与拆穿。只告了事儿,先行回了房间,留下三哥与风天逸商议要付多少的“感谢费”。
……
无曳医馆内。
窗边。
流风伸着自己的手至桌子上,眼眸望着窗外,静默不言,而风离在一旁拿着棉布仔细清理伤口上面的浊物。
空气中气压低沉,充斥着沮丧。
待风离将流风手上清理干净,往药箱里面寻药粉时,开口:“就算不是阁主帮你清理伤口,你也不用这么沮丧吧……”
流风扭头凉凉的看了风离一眼,不做回答。
而风离还在继续说,猜测道:“你不会觉得阁主是在嫌弃你吧?”抬头看见流风眼睛暗了暗,想来自己猜对了。将药粉撒在伤口处又拿出一块干净的棉布包扎,风离换作一副正经模样:“方才阁主明明是担心你来着,你不要想太多……”
闻言,流风看了眼风离,似是有些怀疑。
把棉布系了下,将其他的东西收进药箱里,临出门之前,风离补了句:“你跟了阁主那么久,还不知道她的性格?她就是一个正事上细心,生活上大大咧咧的一人。而且她对我们每个不都是当兄弟?”
流风眼睛闪了闪,心中郁结忽然被解开,表情也不再若方才一般沉闷。
门外,风离将药箱归于原位,望向内间,悠悠地叹了口气,感叹道:“唉……”
夜风徐徐,吹拂着窗子,吹进心间,似一股清流,吹散了心中丝丝惆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