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格诺伊顿·贝伊,你难道不想给我们个解释吗?”
“哦,哦……听我说,伙计——什么解释?”似是被暴怒警备官一针见血的点出幕后主使者,贝伊先生站起来,双手撑在桌子上盯着主持者和他身后的卫兵,像是在寻找一种不会成为众矢之的的言论。
“嗯……首先我承认是大家的齐心协力下才能带着一群罪犯和精神病患者在流浪旅途中获得一个巴掌大小的包庇之地,不过——就像现在这样,我们只能龟缩在这个小地方瑟瑟发抖去祈求灾厄慢一点降临,什么时候才能真正立足?本有如此强大的邻居可以直接提供强大的援助,何乐而不为?”
“只要我们有足够的资源、人员和武装,就算是成为天蛇组织的一员,在未来对手也会给予我们足够的尊重,为什么不会认可这种办法?”
“卧侧之榻岂容他人鼾睡?没有任何势力会允许一个未知者在你的腹地立足,并且和你友善的分享现有的资源。”
“这是不被允许的无知。”
伊格诺伊顿·贝伊没怎么和其他人倾诉过自己被放逐的原委,但这位曾经在落址于水晶大街的联邦参议院中与其他国家议员比拼智慧,自然巧舌如簧,会议室里一些人面露犹豫之色。
“对,对——借用别人的资源来发展自己,再去制约别人,让别人的小伙子为其牺牲!哦……你真聪明。”
“至于你们,可以加入我,接受我们领导……不接受的话,你们就留在这里,度过自己似乎短暂却也会漫长的一生,你们会没有任何痛苦——只要迎接死亡。”
随着一声爆炸将原本整洁的会议室冲击的一片狼藉,大片的烟雾升腾而起,紧接着就是杂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还有各个地方令人发慌的巨响。
“哦——”
“冥顽不灵,选择抵抗吗。”
浓烟中影影绰绰的影子开始骚动,枪声响起。
杀死两名落后掩护的警卫人员后,贝伊看着爆炸后混合着烟尘和血腥的会议室,踢翻已经被炸成几段的长桌,捡起旁边镶满碎木片的尸体边一支激光步枪。
身后已经并排站定的一队士兵沉默不语,只是几名士兵稍稍下压自己的枪口,挥发着激光弹药残留的余温。
“既然他们选择抵抗到死亡……那我们就让鲜血逼迫他们屈服。”贝伊鼓动着手下,视线和枪口转向已经警报声四起的停泊港。
中转站和停泊港中有一段长达一千米的传输长廊,连接着居住区物资和空间站星港的物资中转枢纽——用来平日里转运人员物资或者一部分小型穿梭机等等。
距离警报播报结束三分钟。
此时的长廊中基本上所有的金属物件,甚至是因为之前爆炸而毁坏的车辆都被横七竖八的拼凑成遮蔽身体的掩体,还有引爆的炸药炸出的弹坑。匆忙布置完备的几道防线并不能有效的遮掩守军人员的身体,声势正旺的反叛军很快夹杂着人潮涌到长廊入口并且用手中的武器和门口无辜者的尸骸占领盘踞下来,在流血、轰鸣与遍地的尸骸中对峙着。
“杀光他们,我们就真正的自由,为未来富足优越的生活。”贝伊背着自己刚刚到手的步枪大声鼓励着众多新兵,周围和身后数百名武装人员。那是他手中的绝大部分力量,剩下的士兵奉命留在行星基地执行其他任务。贝伊有十个小时的时间去完成他策划许久的目标,这个野心勃勃的政客孤独一掷的将自己所有筹码全部投入这场叛乱行动中。
如果阿列克谢站在他这边也许会告诉他,在只有350米宽的金属长廊中贸然投入大规模士兵强行攻击只会暴露在防御方自动武器的射程中。
“或许之前他还是和我们同命相怜一起同甘共苦的战友,但是现在,你们看看外面的一切。当他们拿起枪站在我们的对立面时,就是我们的敌人。”阿列克谢看着远处冲锋的人群,有些人想退缩,有些人还想和平。
“他们袭击哨站杀死总指挥的时候已经是我们的敌人了!现在他们还拿着我们死去战友身上的枪,想要再杀死我们!”说完,一旁沉默寡言的警卫直接操控着一挺机关枪暴雨梨花般击倒对面七八个人,引起两边某些初临战场的新人几声惊呼。
简陋的武器,粗糙的训练,指挥着毫无战斗经验的新人,与其说是一次科学大航海时代的战争;不如说是一次包含着中时代死亡的即兴表演。
“寻找掩体,对抗射击!”
“不要趴在地上装死狗,开枪!向他们开枪!”
贝伊的手下也不只有挺胸抬头枪口朝前式的狂热,不少有战地经验的老兵提醒着周围被鲜血和尸体吓成鹌鹑的新丁。二十名装备12毫米防弹钢板动力外骨骼装甲的精英士兵顶着杂乱的弹雨一边强硬的冲开一个安全的通道,一边用自己手里的重装射弹式机枪凶悍的倾泻着暴怒的火焰。
质量可靠的装甲板和四肢防具能弹开或阻竭依靠火药激发的传统射弹类中小口径步枪的直接射击,也能抵挡住小型激光步枪瞬间点熔的高温,反阻力骨骼外组装的12.7毫米机枪弹雨也让一些没有遮蔽手段的守军无处逃生。
阿列克谢指挥着不多的士兵布下两道防线,第一道守军是六十名掺杂着新兵的队伍,逐步依靠防御工事次消磨着进攻队伍的有生力量和士气。新兵们还拿着造价低廉的射弹步枪狙击精英小队身后的人群,而剩下的人包括阿列克谢则使用着先进激光武器瞄准那些正在飞扬跋扈的装甲兵们。
迈克逊被“流放”前是一名盖伦特行星侵入部队“马纳尔战斗团”成员,早些年就在数十次行星大气层中甚至是加达里首星的登陆战中磨练出强健的体魄和优秀的作战意识。他厌倦在军队中令行禁止的指挥指令,习惯杀戮和破坏的突击队员对军队的纪律嗤之以鼻。
他杀了包括自己指战员上司在内的十三名战友,其中有九个人是军队中的宪兵,原因是他的队长要求他在训练中不要抽烟。
哪怕是自诩自由民主讲求宽容的联邦也难以接受,然而这个只有一半盖伦特血统的盖伦特人又很幸运的躲过了死亡——联邦法律已经在二十年前就已经废除死刑和无期徒刑。
这个开始向往海盗那种自由散漫生活的人背着劳动改造二百七十年的刑期在曾经同事们枪口驱赶下登上三号舰。
战场上爆炸的声响和流淌的鲜血又激起他心中的凶性,唤起他杀戮的欲望。
“嗯,第三个。”
他不屑于用弹雨洗刷敌人的阵地,感受着风和时间划过他枪口的感觉,他鹰隼般的眼神精准击倒了三个并没有把自己保护好的士兵。
迈克逊已经一马当先冲到二百米的距离,贝伊也亲自端着枪冲上战场,鼓舞着所有人的勇气。
“嗯?”一道激光束笔直的命中这个已经杀了至少五个人的精英装甲兵胸部副甲板,感受着胸口传来的异样热度,他仍然选择扬起枪口喷吐机枪火焰,他一向自信于自己身上动力装甲的坚韧和自己穿梭战场十几年所依靠的运气。
第三道,第四道光束也没引起他的警惕,因为更多光线被他灵活的躲避过去,第六个士兵中枪后软软倒在燃着的一块金属板上。
骤然点亮的三十道光束还是集中攒射到一点,瞬间汽化胸口部化学附加装甲,当然也连同着装甲所保护的胸腔。
迈克逊现在才知道,如果被热能穿甲弹打中胸口,胸前首先感受到的竟然是冰凉的感觉。
“继续冲!”贝伊咬着牙赤红着眼眶朝着防御阵地继续扫射着,迈克逊已经看不到了,他的死固然让贝伊心疼,但是这短短二百米已经倒下了将近三十个人,死亡的阴影开始笼罩着整个反叛军,他们想要活下去,就要顶着死亡迈过不知道前路的一千米。
为了目标能实现,为了向他的下属实现他所许诺的生活,他拼上一切,抛出他所有的底牌,也拼上几百人的性命。
“我们想要的一切都在这该死走廊的另一边,未来!自由!”
“简直是疯子——守住阵地!”
阿列克谢不顾及已经发红的枪管,再次瞄准下一个装甲目标,叛军丝毫不顾及漫长拉锯战,在指挥官和首领的催促下用更大的狂热和伤亡向前方涌来,很快就有人因为没有注意自己暴露在掩体外的身体被混迹在冲锋人群中藏匿的狙击手击中。
三百多米已经倒下六个装甲兵了,但是更多的是攻守双方近百人的尸骸无力卧倒在冰冷金属造就的长廊地面上。
“阵亡二十九人,受伤十人,代价有些大,不知道能不能支撑下去。”阿列克谢放下手中特制的重型集束狙击步枪,长时间瞄准让人眼眶发涩。动力装甲兵不动用重火力很难清除,而空间站本就略显得脆弱的结构使得稀缺的重型火力根本不适合应用。
“训练再多也不如在战场上经历过见血战争来的实在。”阿列克谢轻叹一声,新兵终究还是新兵。在突如其来的爆炸声,或者肉眼可见的纷飞弹雨,甚至在同伴或自己的鲜血与眼泪中。很多人会惊慌失措,对死亡的恐惧让他们一口气打完自己弹夹里的子弹后就像鸵鸟趴在那里,根本不在意自己究竟打中什么,只是在那里祈祷子弹和激光不会打中自己。
“没有足够的掩体,我不能保证着最后的五百米会填进去多少人命!”贝伊身边的陆战指挥铁青着脸色。
“我现在能估算出战损比应该是五比一,除去留在行星基地的人手,我们身边还剩下不到三百人,对面却还有一道完整的防线。”
“胜败在此一举,现在只能冲过去,杀死他们!”贝伊同样面色不善,“我们的时间不多,既然对方缴纳不出自由的门票,我们就用鲜血亲自去换!去抢!”
贝伊驳回指挥对峙的请求。
“我们所有人,包括我。”
“出发。”
“嘿,老乌龟壳倾巢而出。”
阿列克谢击毙第十个人时终于看到了战场上又爆发出一阵钢铁与血肉交响爆鸣的逆袭,反叛军又迎着弹雨向前推进一百米。
三百三十米的距离,是裸眼中枪械瞄准器视野中的一个比较标准的刻度。
阵地上还活着的士兵还剩下二十个。
“交替掩护,我们撤到第二道防线中去!”警卫部副指挥拍一下刚刚表现还不错的新兵。
“卡尔孔特,收拾好自己的弹药,三十秒后撤回到第二防线。”
“我来断后!”卡尔孔特挺起自己身前新配发的机枪,高强度的火力倾泻使得机枪手的弹药已经不多,虽然他也知道身后二百米的第二道防线中有接应的人员和充足的补给。但是他看着之前负责培训他们的教官为掩护两个新兵没了生息的倒在他的身边,还有那个受伤的弹药手同伴。他总觉得要做点什么,比如用手中的机枪向对面倾泻自己心中的怒火。
“不用,待会有人断后!”副指挥沉默了一小会儿,扶着卡尔孔特的肩膀。“要执行命令!”紧接着他又要去通知下一个人。
“可惜了!”卡尔孔特心里默默地为工事中的同伴祈祷着,抬起枪又扫倒一个已经突入二百米射程的士兵后含恨撤向第二道防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