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日来似锦自觉的在花月宫禁足,从早到晚抄写《女诫》。
这日,似锦抄写完三遍女诫,捶胳膊揉脖子径直走至窗前,抬头凝望一轮明月,心境也安静下来。
璎儿见她痴痴望月,一时想到中秋将至,便说起往年中秋节之事。闻言,似锦脑中清晰浮现出那年同父兄去边塞,中秋节那日的情形。
几年前,得知父兄要去辽东的广宁卫,孙慕影想着一堵边塞风光,便女扮男装偷偷骑马跟了一路,等被发现时已出了城。装哭耍赖非要跟着去。为了不耽误行程,只能带上她同行。
至广宁卫天色已晚,先找了一家客栈,掌柜的老板娘笑呵呵的说:“三位贵客远道而来,恰巧今日仲秋节。此地仲秋节除了祭月、赏月、拜月,还有一样定然不曾见过,就是追月。三位贵客不妨前去瞧瞧,热闹的很。”
“差点忘了今日是仲秋节,想不到这边塞小城也如此热闹。”慕影听老板娘一番言词倒是瞬间忘了赶路的疲惫,雀跃的很。
慕影凑上前一脸欣喜又好奇的问:“什么是追月?”
老板娘见眼前这位生的粉团似的小公子如此感兴趣,亦解释道:“所谓追月,仲秋节,跨上骏马,在银白色月光下,奔驰在草原上。他们朝西放马奔驰,不到月亮西下,“追月”不止。”
慕影刚想追问何处追月?孙慕仟一边摇头一边伸手一把提起似锦的后衣领拽着她往客房走去。在父亲和兄长心中完全是个调皮捣蛋的小公子。
慕影不停叽叽喳喳说着要去看追月,父亲与兄长似乎完全屏蔽了她。将随身包袱放置客房,孙父才转身对慕影说:“我与你兄长要去一趟辽东总兵府。赶了那么多天路你也累了,好好在客房休息,哪儿也不许去。少说话,免得暴露身份。”
慕影欲想说话争取,见孙父严厉的一瞪眼,她又硬将话咽了回去,她知道多说无用。有时候父亲看她耍赖会有退让,有时候毫不让步,判断的界线也很清晰,就是这严厉的目光。
此时店小二端着几碟吃食进来,转着眼珠子瞧了一眼,见气氛不宜说话,利落的放下菜碟便匆忙离去。
“你应该饿了,吃些东西早点休息。”孙父说完看了一眼孙慕仟便转身出门。掩门。
“上锁”随着似锦苦瓜脸上蹦出这两个字,果然门外传来了锁门的声音。可见她的性子父亲是很清楚的。
慕影转头看了看房间,陈设简单些倒也并不破旧。懒懒的站起身来推开窗,远眺出去,一泓湛蓝的天穹覆在草原上。似锦脸上展露出了欣喜与明朗。
想象着荒芜的边塞,应是荒原模样。如今看来草原上的天空竟能呈现这么澄澈的深蓝色,晶莹透亮,看起来就像一汪深邃的美丽湖水,倒挂在高高的蓝色天穹中,四处飘浮着雪白的小小云朵,似一团团轻柔的羊毛浮在水中。
似锦高兴的低头看去,仲秋节的街市亦热闹的很,除了人来人往,不同的是此地还有很多马来马往。看衣着打扮也有不少关外来的商人。
看着外面如此热闹,竟不能出去逛逛,郁闷的很呐。慕影回身走至床前,扑到枕头上,把脸埋了起来。心里“怨恨”起窗外熙熙攘攘仲秋节的热闹声,还有不知什么奏出的丝丝悦耳的乐声。她可睡不着。她觉得自己心里头闷闷的。
她睁着眼睛在床上翻来覆去好一会,想来想去还是很想出去看追月。赶了那么多天路,好不容易撞上仲秋节,不去看看追月赛马太可惜了。
门不能出,还有窗呢。想着一下坐起来,跑到窗前往下仔细瞧瞧,竟这么高,她倒吸一口凉气。
哎,人说书到用时方恨少。慕影这时才悔恨往日里没把轻功练好,真是轻功用时方恨晚啊。
也许是因为此时她的心情正别扭着,才会如此大胆,竟硬生生要往下跳去。
这一跳虽然她心中笃定定会稳稳落地,可能就怪这地方妖风太大,竟将她坠落的身影吹斜了,一头撞到路过的一位小公子头上,双双倒地。
慕影揉着脑门转脸看去,正巧他也正转过脸来。见他轮廓鲜明娇嫩纤细的脸上,皮肤似皎洁的月光,慕影一时间有些恍惚,莫不是位“姐姐”?心下暗喜。
慕影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他亦被眼前这个生的粉团般,又五官精致的小公子所吸引,心想竟也有同我这般美貌的小公子。
皎洁如月的小公子忽的起身,冷冷的脸上丝毫看不出表情,只是淡淡的说道:“你是谁?你为何用那种眼神看我?”
慕影一下站起来,正想喊“姐姐”,张嘴还未出声又将嘴闭上了,想着虽是个姐姐,看这男子装扮,原因定然是与自己一样,即如此便不好称呼姐姐。
“这位哥哥生的如此俊美,真真是极好看的,生生将我的目光给窃去了,倒反过来问我为何?”慕影这番溜须拍马也是有目的的。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说去看追月,若一个人在荒原上迷了路,一边四处转悠找不着北,一边不时传来鬼哭狼嚎的怪声,真真是极不好的。
难得这么巧,“撞”到一个如此美貌的姐姐,看了一眼便内心欢喜,若能结伴同行,自是最好不过。
她对他说话的样子就好像他们已经是认识已久的挚友,而不是两个刚刚见面的人。
他几乎没跟同龄的女孩子打过交道,也不曾跟男孩子交过朋友。自小便没什么人会自称要与他交朋友,俨然是因身份而保持距离。他见慕影如此自来熟的模样倒觉得不甚理解。一拂袖自顾自的走去。
慕影急忙跟上,瞧他一脸透着“离我远点”的气场,纠结的心想:“如果我上前跟他说,不如我们交个朋友吧,怎么样?之类的……”不顾自尊心的死缠烂打,这样会不会太没面子了?
“你为何要跟着我?”他倏忽转身说道。
“嗯~那个~我是想问个路。不知道这追月赛马在何处?”慕影一脸嬉皮笑脸的问道。
他抬手一指,接着转身走去。慕影依旧紧紧跟着。
他又回头瞪她。
“你指的不就是这边吗?你走你的,我走我的。”慕影笑说着,一边假装略略弯腰拿起一旁小贩的摆件,一看还挺好看,一抬头正想拿给这位姐姐看看,发现那一袭素色袍子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了。
慕影气鼓鼓的抿嘴瞪眼,这小姐姐真是个奇怪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