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隆的马蹄声渐渐清晰,扬尘飞舞几丈高。朦胧中,群马奔腾而来。赛马之人身着艳袍,缨穗飘扬,一路催马扬鞭,跃马驰骋,蔚为壮观,震撼人心。
慕影闻得马蹄声欣喜不已,忽的放手,转身挤进人海,奋力拨开人群,朝赛马奔来处而去。
见她如此雀跃,他亦不动声色,背手浅笑,目光紧紧追随着她的身影。
慕影挤过人海,见赛马源源不断奔来,从眼前驰骋而过,亦同观赛的众人一起欢呼鼓掌助威。
忽然,众声之外传来一阵低沉的“嗡~嗡~”声。顷刻间,众人皆捂耳踉跄倒地。赛马亦原地绕圈,纷纷嘶叫扬蹄,马背上的人亦捂耳摔下马来。
“魔音摄魂术”他蹙眉抬眼口中说着,一跃飞身而起,目光巡视,见慕影捂耳低头闭目,晃晃悠悠朝前走去。一匹赛马正嘶叫着不停撩蹄乱撞,眼见抬起的马蹄将落在她身上,他倏忽之间从袖中掷出暗器,击中马脖子上的穴位,马身僵硬向后倒地。
他亦飞身上前,双手抓住慕影的肩膀,轻轻摇晃,口中喊了几声:“小影”。见她未睁眼回应,自己心旌亦生动摇之象,急忙屏息宁神,以防为魔音摄魂术所制。
见慕影已心智所惑,只好轻轻一掌落在她后颈处,她随即晕睡过去。他伸臂揽住她,一跃飞身而去。
慕影迷迷糊糊中却听到萧声,她缓缓睁眼,在朦胧的晨曦中,他雪白的侧脸像星尘一样闪闪发光。
她揉着头,环视周围,这是一片极美的花海,慕影正靠着一颗不太规整的大树的树干。“这是哪里?”慕影好奇的问道。
“你醒了。这是无望谷。你中了魔音摄魂术,这箫声能帮你恢复心智。”他说着又转过身吹凑萧声。
慕影依着树干看着他的背影,这箫声果然能缓解她的头痛,不一会儿,她已无碍。
一股感激之情涌上她的心头,脱口而出说道:“谢谢你。”
“你拿什么谢我?”他回头望向她。
慕影摸了摸腰间与衣袖之中,竟分文未带。
“我看那一方白玉尚可。”他将目光落在慕影腰间的丝绦上的一方白玉凤佩。
“眼光倒是不错。但是不能给你。这是我随身之物,自小佩戴,不曾离身。眼下并无任何可赠之物,你且随我回客栈,我必定让父兄重金酬谢。”慕影肯定的说道。
“重金倒不必。只需你答应我一个条件即可。”他说。
“什么条件?”慕影一脸警觉的问道。
“关于我的事,不可告知旁人。”他低声严肃的说道。
慕影点点头,会意地笑着说:“这个简单,我保证,绝不跟旁人提起你。”
说着边跳起身,来回踱步思忖片刻,她又疑惑的问道:“你为何会中焰判令之毒?那金雕又去给何人复命?刚刚那魔音摄魂术你又如何懂得化解?看你长得细皮嫩肉的应该是中原人,你一个小公子为何独自出现在边塞重镇?你……”
“你又想自寻死路了吗?”他仰首深吸一口气,慢悠悠的吐出一句。
见她似被吓住了,便浅笑着说:“你刚答应我不将我的事情告知旁人。现在再加一条,不许多问。知道太多,你的小命就难保了。”
一道光影闪过,慕影腰间已被一道见之似有似无的冰魄丝所缚,冰魄丝那端一位白发老妇人蹙眉眯眼,用力一收,慕影瞬间随冰魄丝之力飞至那老妇人眼前。
“孟婆婆,她是我捡回来的。刚刚她被魔音摄魂术所制,我刚救醒她,她什么都不知道,也答应我不会将见到我之事告之旁人,你不要误伤了她。”他急忙上前解释。
孟婆婆边慢慢地绕着她走,边上下打量着她,在孟婆婆洞察一切的目光下,慕影感到很不自在,结结巴巴的说:“他说的都是真的。而且,我记性不好。”
孟婆婆缓缓的点了点头,问道:“你是谁?”
慕影见眼前这位老婆婆脸上的褶子多如晒干后的橘子皮,还蹙眉瞪眼的,见着十分丑陋。心下暗暗后悔刚刚为什么要问那么多问题。慕影想了想眯眼笑着说:“小影,影子的影。一个迷路路过的人。”
孟婆婆盯着慕影,举手一挥,一只浑身乌黑色的大鸟鸣叫着飞来,落在孟婆婆肩上,它似通灵性,那双黑色的小眼睛盯着慕影,透露着它凶悍的性格。
孟婆婆厉声说道:“不要想着欺骗我老婆子,它可是我的耳目,它会一直看着你。如果你泄露了半句,……”孟婆婆话说一半,陷入沉思,一丝痛苦之色从她脸上一闪而过,片刻间又怒目而视,喝道:“她的话不可信。等她知道如何利用你,她便会欺骗你,然后背叛你。”说话间神情恼怒万分。她仰天长啸,举起右手,瞬间化掌,右臂如藤蔓缠绕一般,生出紫红色斑纹。左手拽紧了拳头,长长的指甲陷进了手掌中。她肩上的乌鸦不安地叫着。
“她不会的。她并不知道些什么,甚至不知道我是谁。况且她马上会离开这里,去京都。再也不会回来。”他上前一步,将慕影挡在了身后。
孟婆婆冰冷的目光直视着慕影的眼睛,慕影神色恐惧的颤抖着,不敢抬头看她。
孟婆婆见她如此胆怯,倒安心的收了掌,平息了一些怒火。
孟婆婆转过身,像是正要离开。在她身后,慕影窃窃的开口说:“我发誓,我并无恶意。”
孟婆婆回身警惕的说:“她此刻看来甚至没那么令人讨厌,但他日,一旦为权势所左右,难保她既残酷又邪恶。”
她猛的转过身,随着一阵狂风,孟婆婆消失在无望谷。
感受到审视的目光,他看向身侧,慕影正盯着他看。他不予理会,并未看她,只是淡淡的说:“你该走了。再也不要回来。”
慕影继续盯着他,无言地质问着他。他亦无法对她坦言。
“闭上眼睛。我带你离开这里。”他说。
她刚刚被孟婆婆一吓,现下不敢多问一句。只想着赶紧离开。
她乖乖的闭上眼睛,他揽着她飞过一片花香满溢之地,又经过一片灌木丛,那鬼哭狼嚎般劲风吹过灌木丛的声音她还犹记心中。不一会,耳闻远处传来若隐若现的市集繁华之音。
“你可以睁眼了。”他说着同时将胳膊收回。
慕影睁开了眼睛,直视着他,后又仔细地盯着他审视了一番。
他浅浅的笑着,问:“你在看什么?”
慕影垂眸叹气嘀咕道:“按你与那怪婆婆的说法,往后怕是再也见不到你了。怕忘了你的模样,所以好好看一看。”说完,她转身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顿了顿,一直绷着肩膀,却并未回头,继续往前走去。
“玎玲”一声,她腰间丝绦上的一方凤佩滑落在地。她闻声止步,正想弯腰去捡,他倏忽之间移步上前,已拾起凤佩,拿在手中翻来覆去瞧了瞧。伸手抓了她的手,将凤佩放她手中。一跃飞身而去。
慕影此时想着父兄定然要责骂她,想起父兄的表情,她摇了摇头,疾步跑去。
从市集之尾,一路跑去,好似昨日她在此同样跑过,心境亦无改变。一路东瞧西看,欢乐的很。见她踏进那客栈,他欲转身离去之时,一个老伯领着几个家丁,愁眉苦脸的迎上前去,似是哽咽的说道:“世子殿下,您昨日说去去就回,不会耽误王府的仲秋宴,可您一夜未归。宁王妃她更是借机谗言献媚,又想陷害世子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