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在瑶华出口的林子前鬼鬼祟祟，往轿子的地方渐渐靠近。
四个轿夫对视一眼，继续睡觉，没有理会来人。
在轿子的底下，放了一卷竹简，然后有一只鸽子从瑶华里扑棱棱地飞起。
皇宫里，有人早早地就去通报孝德陛下玉王殿下回来了，孝德陛下连忙起身连外袍都没披就穿着一件明黄色暗龙纹的亵衣跑了出来，看见安然无恙的儿子差点就喜极而泣。也没有治那侍卫打扰之罪，反而狠狠地赏了他一顿，乐得那侍卫眯起了眼睛，其他因为害怕被治罪而推脱不去禀告的只能看着眼红。
“君儿。”孝德陛下情动之下忍不住当众唤了尹子玉的乳名，尹子玉看着自己的父皇几乎苍老不少的脸心下也是一阵酸涩，再如何，他也是自己的父皇，他母后的死父皇的伤心也不比他少。
可是他尚且可以和赵芙珍对着来，而父皇却还要每日强颜欢笑应付赵家，四下周旋。
“父皇。”
父子俩走进寝宫，孝德陛下挥退了众人，只剩下父子俩相坐而谈。
“这将近一个月的时间你去哪里了？不会真的是被画暖……”孝德陛下问出自己最关心的事。
“不是，儿臣是自己出去找当年母后留下的那柄折扇，和画儿没有半点关系。”
“你去了瑶华？”孝德陛下微微瞪大了眼。
尹子玉看着孝德陛下有些讶异的表情点了点头，但是好奇他怎么会知道。
“那你见到瑶华宫主了吗？”孝德陛下有些担心，如果见到了，尹子玉是不是知道了素鸢就是瑶华宫主。
尹子玉这下可以断定孝德陛下从一开始就知道素鸢的身份，甚至促成这桩婚事的大部分原因也是因为这个。
“您从一开始就知道瑶华宫主就是画儿对不对？”
孝德陛下一怔，随即无奈地点点头，到底是没能瞒住这个儿子。
“既如此，父皇就该知晓这件事就是赵家为了除去白家的阴谋。”
“可是指证的证人是你姑母，画暖的亲娘，丞相的结发妻子。还有从小陪画暖到大的丫环寒露。朕若不处置他们，势必会因此动摇民心。”孝德陛下虽然也不信，可是他必须给天下人一个交代。
“儿臣请父皇压下此案，只要一个月，必定会真相大白，儿臣怀疑，姑母和寒露身上被人下了手脚。”
孝德陛下看了儿子一眼：“你那么肯定？而且一个月，你要如何洗脱白家的罪名？朕也让太医看过了，皇姐和那个丫环身上没有半点不对。”
“画儿说一个月能水落石出，就给她一个月吧，否则失了白家，也就是将这江山让出了一半，即便最后还可以放手一搏，但是一定会尸骨成堆，血流成河，苦的还是百姓。”
孝德陛下想了想，当即拟了圣旨让大理寺延期再审，他也不想白家就此毁于一旦。
让周海德下去颁旨后，孝德陛下又坐回尹子玉对面：“君儿，你是不是喜欢上画暖那丫头了？”
尹子玉扬了扬眉，没想到他爹也这么八卦。
“难道这不正是父皇所想的？”
孝德陛下有些讪讪，虽然他一直以来都是这么想的，但是如今，他却是觉得自己可能犯下大错。本以为依着尹子玉的为人外貌家世言行，会让素鸢先喜欢上他，却没想到最后先爱上的那个竟然是他儿子。
当初他对素鸢说要让子玉爱上她，本意却是想在潜移默化中让素鸢先动心，因为孝德陛下深知自己的儿子最讨厌心机深沉的女子，而素鸢刚好就符合这一条件，却忽略了素鸢离经叛道的言行对尹子玉也是有着致命的吸引。到最后先动心竟然还是他儿子。
在爱情里，最先动心的那一个必然就是处于被动的那一个。
孝德陛下悔不当初，天知道他儿子这么没定力，才几个月时间就巴巴地爱上人家了，早知道他就不急于一时了，现在这个状态对他真的是不利。
“父皇，你知道那把描金竹骨扇是什么时候被拿走的？明明就已经随着母后入土了。”既然他父皇对折扇一事并不惊讶，那么只能说他是一早就知道了。
孝德陛下知道撒谎骗他是行不通的，也就实话实说：“你母后根本就没有入土，朕将她安葬在天山的雪陵里，在秘密运送的过程中，那把折扇就被人撬走了。”
“天山雪陵？！”尹子玉有些惊讶：“那不是只有历代帝王才可以安葬的陵墓吗？”
孝德陛下老神在在，一点都没有自己打破祖制的自觉：“懿嘉皇后入土大家都看见了，雪陵多一个少一个人家又不知道，怕什么，反正是与朕在一个陵寝里面。”
尹子玉无语，雪陵是历代帝王安葬的地方，那上面的冰棺里还好好地躺着他的爷爷，太爷爷，太太太爷爷……每一个都是尸身完好，宛如沉睡一般，历年也只有帝后和储君才能进雪陵参拜，只不过是进不去陵寝的，只能在专门的祭台处燃香祭祀。
“你把折扇拿回来了？”孝德陛下转移话题，尹子玉也就顺着走：“拿回来了，只不过把秘史烧了一卷。”
“什么？！”孝德陛下差点跳起来：“你烧了瑶华的秘史？！”
尹子玉被孝德陛下吓了一跳：“您这是怎么了？”
孝德陛下差点没一口老血喷出来：“画暖回来不杀了才怪，瑶华秘史是你能随随便便就动的东西吗？知道是谁家的吗？”
“赵家第一卷秘史。”
这一回，孝德陛下真是杀了这个儿子的心都有了，竟然好死不死烧了死对头最重要的一份秘史。
尹子玉看孝德陛下就快承受不住，连忙开口：“父皇放心，那一卷是假的。”
孝德陛下真的经不起这大起大落，要知道若尹子玉真的烧了赵家秘史，就是他也拦不住素鸢的报复。
“对了，听说画暖那丫头被拿下关在天牢里了？那她还怎么洗刷冤屈？”孝德陛下平复了情绪，问道。
尹子玉眸色倏地变冷：“被赵国公折腾得只剩一口气了，甚至还想让那群死刑犯亵玩她。”
孝德陛下瞪大了眼，突然周海德匆匆跑进来：“陛下，大事不好了，赵国公死在天牢刑房，还被分尸了。死刑犯也死了数十个。”
孝德陛下看了自己的儿子一眼，尹子玉摇摇头，示意不是自己做的。孝德陛下急于知道事情的真相，就让周海德先退下，明日早朝再议，然后回身就问：“赵国公是怎么回事？”
“儿臣到的时候，那里已经是横尸满地，不过赵国公不是儿臣杀的，却是儿臣给他分的尸，非常均匀的十八块。”
“你！”孝德陛下哭笑不得：“你知道是谁干的？”
尹子玉淡淡一笑：“知道，不过父皇您不必担心，那个“凶手”只会安然无恙，就连赵家都只能打落门牙和血吞。”
孝德陛下眉间一蹙，尹子玉挑起左边嘴角：“因为杀了那么多人的，是花流。”
“花流？！”
尹子玉点点头：“他想必是看见画儿之后，一怒之下，不小心下手重了一点，不过这样一来，赵国公的死，就扯不到任何人身上，赵家还不会傻到去跟花流讨公道。”
孝德陛下一想，也是一笑：“那你是把分尸的罪名也给他担了？画暖又是怎么和花流扯上关系的，竟能让花流不顾规矩，杀了朝廷命官。”
“不知道是什么关系，不过不会是一般关系就对了，儿臣是在瑶华宫里见到的。”尹子玉的脸色变得不好看：“是个难得的美人，说是姿容绝世也不为过。”
孝德陛下瞬间明了，素鸢那丫头自小爱美人，瑶华宫又是出了名的美人聚居地，这是什么关系就昭然若揭，也难怪自己儿子脸色不好。
这么多顶绿油油的帽子一起压下来，也亏他还没被压死。
孝德陛下有些同情地看了一眼儿子，突然想到当初自己让素鸢和那群男宠撇干净的时候，素鸢脸上那阴冷嘲讽的笑。
“难道就许你儿子给我戴绿帽子，我不能爬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