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刚亮，有两个妇女走了过来，拉着莲花走了。
直至天彻底亮了，祭祀开始了，我都没有见到莲花。
祭祀是在村里的打谷场开始的，一只整猪摆放在中间，周遭围满了人。
直到中午，莲花才被那两个妇女带了出来，背心换上了一套崭新的衣服，样式还是往日的，只不过外面的三角小衣浅浅的粉红色，除此，别无他异。
莲花的父亲，大叔见到这一幕，双手捂住了脸，转身走了。
我站在人群中，除了外人这个身份，并不显眼，而他们也自顾自的，并没有管我。
村长带着几个人在搞一些乱七八糟的仪式，我趁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去，悄悄的走到了莲花身边。
“莲花，你会被送到那座山上去？”
莲花身边的两个妇女回头看了我一眼，并没有在意，似乎她们以为我是来跟莲花告别的，毕竟我这几天都是住在莲花家里。
莲花点了点头，没有说话，似乎对自己的命运已经绝望了。
我牵起她的手，冲她一笑，示意她放心。
可是莲花似乎并不太相信我，只是勉强挤出一个笑。
我也不能再跟她多说什么，以免让那两个妇女起疑心。
那座大山有黑气流动，却不见任何邪物靠近这附近，我静观其变。
这时，村门口传来摩托车的声音，一个骑着破烂老头摩托车的年轻人，在大树下停了车，然后快速的向着这边跑了过来。
这人看起来将近三十来岁，身高一米六七八，比我矮，人长得也特别瘦，皮肤黝黑黝黑的，穿着一身灰色的衣服，脚上一双解放鞋。
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挤开人群，环顾一圈，向着莲花那边跑了过去，一把抓住莲花娇嫩的双手，喘着粗气看了她一会儿，转过头，冲着村长嘶哑的吼道：“凭什么？村里那么多人，凭什么是我妹妹？”
村长拄着木棍，脸色非常难看，看的人群一眼似乎在找人，但似乎未能找到，便看着那人，声音沙哑的问道：“你怎么回来了？是你爹里回来的？”
那人却不回答村长的话，再次吼道：“别岔开话题，回答我！为什么会是我妹妹？”
村长却幽幽一叹，看着那座黑气缭绕的大山，道：“你以为我想？选莲花这是山神的意思。”
这年轻人应该就是莲花的哥哥了，可是看年纪，为什么这么大呢？
莲花的父亲充其量也就四十几岁，可莲花的哥哥怎么看都有三十多岁了啊。
这难道就是常年做建筑工的原因？
是了，应该就是这个原因了。
水泥粉这种东西对皮肤伤害挺大的。
莲花的哥哥紧紧抓着莲花的小手，听了村长的话后，嘶哑的吼道：“我不管，你们选谁都跟我没关系，但是如果你们选了我妹妹，我跟你们拼命！”
村长叹了口气，脸色难看的说道：“这也是没办法的啊，别人山神看不上，只有莲花……”
村长话没说完，莲花的哥哥就打断了他的话，吼道：“有没有办法那是你们的事，今天，如果你们敢送走莲花，我……我就磨菜刀！”
村长看着莲花的哥哥，除了无奈就是叹息。
莲花的哥哥看着沉默的村长，说道：“你们想要莲花死，我偏不同意，我要带走她！”
“你敢！”村长似乎也来了脾气，拄着拐杖有气无力的吼道：“莲花要是走了，咱们村里的人都得死，薛子保，你就这么丧心病狂，为了一个连花，让村里的上百口的死？”
莲花的哥哥摇摇头，皱着五官道：“我只有一个妹妹，这么些年，都是妹妹照顾老爹，她很懂事，很听话……”
莲花的哥哥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会儿，突然吼道：“如果莲花死了，我就让你们所有人都为她陪葬！”
所有人听了这话都吓了一跳，面面相觑，有人转身跑了，似乎是去找莲花的父亲了。
村长喘着粗气，怒瞪着莲花的哥哥，被气得说不出话来。
人群中走出了一个四十来岁的肥胖妇女，手中拿着破烂蒲扇遮着太阳，看着莲花的哥哥，缓声细语的劝道：“子保，不就是莲花吗？一个妹妹而已，咱村里女孩子也是有的，没了莲花，咱村里所有年轻女孩都当你妹妹，啊？听话，快过来。一个人的命能换上百条人命，莲花也是愿意的，对吧？”
莲花的哥哥转头看着莲花，莲花落着眼泪，红着眼圈，哽咽不语。
莲花的哥哥突然一把抱住了莲花，兄妹两相拥而泣。
几分钟后，村长挥了挥手，两个壮汉走了过去，将莲花和她哥哥分开，左右架着莲花的哥哥拖着走了，任凭莲花的哥哥一个男子汉如何的哭喊，所有人皆无动于衷。
生死利益面前，他们可以舍弃一切，这，便是人性。
人群中的我，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握着，即便我就出来莲花，杀了他们口中的山神，莲花往后在这村中的地位，说不定大不如前了吧。
时间很快便到了下午，村长带着几个老人复杂的仪式完成了，两个壮汉抬着一个竹辇过来，停在了莲花身前，两个妇女左右搀扶着莲花上了竹辇。
竹辇被抬起，摇摇晃晃的走向了那坐被黑气缭绕的大山。
莲花频频回头，看向她的家，泪流满面，却无人怜悯。
他们如同往日过节那样，跟着村长又是点香又是烧纸钱的，朝着莲花的方向，行三叩九拜之礼，口中还嘀嘀咕咕的念着来生好过什么的话语。
村民们大人小孩都跪下伏拜，身为外人的我，站在树荫下不起眼的角落看着。
莲花的哥哥被带走了，似乎是被捆绑关在了什么地方，先是一声嘶哑的求饶声传来，随后他似乎觉察没用，求饶声变成了大骂声，声音嘶哑，远远传来，落针可闻的场面中听得清晰。
莲花的父亲自转身离开后便再也没有出现过，似乎白发人送黑发人令他很是伤心难过，无法看着女儿被送去当食物。
我刚抬起脚步准备悄悄跟在莲花的后面，却被一个人吸引了注意力。
在跪拜的村民中，一个穿着粗布衣裳的女孩，半边脸上一块巴掌大的紫黑胎记，她跪在所有人的最末尾，见莲花被送走，她微微抬起了头，看着莲花远去的背影眯了眯眼，她的嘴角牵起，露出了一个阴险的笑容，目光之中也露出了怨毒之色。
我注意到了这一点，微微皱眉，这女孩本身的姿色还勉强过得去，而皮肤也比较偏白，却因半边脸上的紫黑胎记，与另外半边脸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有点像阴阳脸了。
但看着女孩的神色，似乎对莲花的死很是期待。
所以我决定，救出莲花之后，得给她点教训，至少让她不敢欺负莲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