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繁,可有兴趣与我比一场?”
“乐意之至。”
马蹄声踏,青丝三千扬;日暮鸟归,斜阳只影长。忘记是哪年哪月,也曾有过这般场景。
莫子鸢只记得那年杏花树下,一袭红衣狼狈至极,却掩不住她骨子里的骄傲狂妄,而那一双翦眸总能给人乖巧的错觉,可又是要命的执拗。
“我跟定你了,没商量!”
因着这一句话,年幼的锦繁硬是徒步追了她百余里地,又偏生一身功法诡异的厉害,莫子鸢又是自小散漫惯了,不得已应了她。
很多年后,再提起当年往事,锦繁只是笑道:“哪有什么缘由,不过是顺了眼缘,随了心罢了。”
莫子鸢一怔,又暗自笑了,可不是随了心吗?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眼下莫子鸢告别孟佳郴后,又与锦繁比试了一番,总算将心里的闷气发散的干净。
听锦繁解释当年她跟随先帝出征,一场战役中受了重伤,忘记了许多事,只是先帝曾下令不得将此事外传,这也是让莫子鸢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
父王到底为何这般?也罢,这事急不得。回到寝宫后不久,便听到孩童的欢快声,莫子鸢不由勾唇一笑。
“阿姐,阿姐,烨儿回来了!”
“说说看,又跑到哪里胡闹了?”
莫子烨圆圆的脸被揉成一团,煞是可爱:“阿姐,你欺负人!”跟在身后的云安笑了,风水轮流转,臭小子,总算有人能收拾你了。
莫子鸢瞧了云安一眼还是忍不住笑了,那身月白袍子算是毁了,好在莫子鸢还是有些良心的,“锦繁,给他取件衣服来。”锦繁应声退下。
“说吧,怎么回事?”那衣服上的刀剑痕迹,又怎么可能瞒过她的眼睛。
云安极不自然地撇开了眼,轻咳了一声,道:“没什么大事,就是被训了一场。”
“噢?是吗?谁这么大能耐敢训你云公子啊?”
“没谁…一个故友而已…”云安一刻也不敢待在这了,生怕下一刻就会穿帮,正好看到锦繁出来,抢了衣服,便没了人影。
“陛下,他这是…”
“心虚了。”这世上能让云安忌惮的人除了仙去的师父和三年未见的师兄外,莫子鸢想不出还会有谁,师兄,你这是在躲着初初吗?
心下一动,俯身笑道:“烨儿,告诉阿姐你们刚才做了什么?”
莫子烨到底还是孩子,在姐姐的轻声细语下背叛了云安,“我们去见师父了。”
“他回来了?”
对于子烨的这个师父莫子鸢并不陌生,先前出于一个人本应有的戒备之心,她不得不怀疑这人的别有用心,可长时间的观察下并没有发现哪有不妥的地方,况且他对子烨不错,子烨也乐意听他说教。
说来可笑,这些年她竟没有见过子烨这个神秘的师父。
“烨儿,什么时候让阿姐见见你那个师父?”
“阿姐,师父说了,还没到时候。”眼见莫子鸢有发怒的迹象,莫子烨又卖起了乖:“阿姐,你别气,烨儿以后一定好好听话,再也不胡闹了,阿姐~”
莫子鸢气急反笑,道:“好,你可千万别让我逮到了。”到底是心疼这个嫡亲的弟弟,便放他回了寝宫。
“陛下,你也别气了,亲王到底还是个孩子。”锦繁沏了茶,递给莫子鸢。
莫子鸢却笑:“你还看不透我的心思?”
“我知道啊,可也不能让陛下一个人闷着不是?”她知道锦繁是将骄傲写入了骨子里,绝不会屈与任何人,而她们私下也从不以君臣相称。
两人相视一笑,便明白彼此心中所想,莫子鸢笑叹:“能遇锦繁,吾此生之幸事。”
锦繁这姑娘实在,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话,只道:“从决定跟你走的那天,锦繁没有悔过。”
以茶代酒,饮尽一杯。
烛灯剪影,夜话几时。哪怕经年后想起,亦是暖人心房。
几日来莫子鸢总是刻意压制自己的内心,不敢去想这些事背后的联系,可当他再次出现时,她才明白自己是怕了。
每当这个时节御花园中的景色当属京城最美,这日秦旻到京述职,莫子鸢着人带他去御花园等候,约莫一盏茶的时间,莫子鸢放下手中的朱砂笔,去了御花园休息,可那一抬眼却让她脚底生了根…
她见过这人浅笑轻语,白衣若仙,却独独没见过他玄衣似神,冷冽如斯。
那如旧的眉眼,让她恍若回到了儿时,那时年少,最爱之事便是待在师兄身旁,哪怕枯燥的书文也可读得趣味横生,师兄的一声赞许就能让她高兴数日……
莫子鸢这才惊觉师兄所受她的皆为帝王之道,而她竟也从未知晓师兄名讳,念及此莫子鸢自嘲的笑了笑,她自诩精明过人,没成想最是愚笨不过。
三年前一别,誓言为约,他说:“初初,等我回来。”
“好啊!”
她一等三年,又怎会料到再见之日,他为人臣,她为国君,已是君臣有别。
秦旻转身,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皆是心中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