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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哪里逃

诗云:借力打力干瞪眼,黔驴技穷脸对脸;求仙问卷八百两,人心不古化流氓。

贺溪村,距离南川城以北七八十里的一个凡人村落,散落二十几户皆为贺姓,又因村东头横过溪流一条,故而其名。

村庄虽小现世安稳,炊烟渺渺岁月静好,与世无争的凡人之地与南川城成鲜明对比,异乎寻常的是,家家户户深宅大院、高墙黑瓦,少见孩童戏嘻,村北口时有牲口拉着平板轱辘车前往川城,押车之人多为体强力壮的年轻汉子,个个红光满面、情绪高涨。

位于村东十余里一片稀稀树林,单独一间院落,住着一对年逾花甲的老夫妻,两日前偶然发现一只浑身长白毛的稀奇灵物,沿路跟随林间深处,见一少年单衣裹体额头滚烫,嘴唇发紫狂打哆嗦。

冬至将近,方九大冷天的连续露宿野外,任你内功深厚也抵不过风寒入侵,急得阿土四野乱窜,阴错阳差引来那日宗宝斋门前的老叟。

耄耋之人并非贺溪村人,本家姓陆,老两口皆是普普通通的凡人,且识文断字颇受礼仪熏陶,既有一面之缘哪有不救的道理,别看身材矮小背顶罗锅,肩扛少年却健步如飞,回院置于卧房二指并拢一通乱戳,分分钟的功夫方九苏醒,嘴也不哆嗦了。

细心照料两日,顿顿肉食乱补,奄奄一息的病殃子捡回条小命,方九误以为遇见世外高人,下地磕头欲拜其为师。

问罢方知,老爷子并非什么隐居大拿,而是数年积累深悟《仙泉脉络经》,别出心裁总结出一套强身健体的法门,膝下有一子,名唤陆贤,乃纯阳宗弟子,也算光耀门楣。

儿子出息了,家中老人无甚挂心,又因老爷子善养石斑龟和毛竹鸡,加上社团有人,成为城中宗宝斋对面酒楼的供货商,日子过得相当富足,且整个贺溪村皆是如此,妥妥的小岗村。

俗话说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再惦记人家《仙泉脉络经》实为无礼,方九便不在多问,病好利索琢磨着去哪,南川城肯定不能再进。

老两口心地善良,眼看日渐寒冷大雪将至,欲留其过冬,待明年开春再走不迟,但方九担心蛇蝎心肠的娘们追踪到此连累二老,盛情难却之下如实相告,怎料陆老头哈哈一乐,自家儿郎乃仙门弟子,那表情反馈仨字:怕个屁!

越是如此方九越发要走,要知道,那蛇蝎女似乎和纯阳宗有仇,整不好连他儿子都得搭进去。

许是长年的安逸日子让老两口忘记了修士群体的残酷,执意挽留并以健体之法成功留客,相处数日方九感觉到了,至陆贤拜入仙门,老两口甚觉孤独,又观方九闻听《仙泉脉络经》未起窥测之意,认为此子乃纯良之辈,想为其子结个善缘,足见人老成精。

一晃半月天降大寒,一夜之间南川大地银装素裹,望城池内外,飞雾朦胧,村前村后,瑞雪茫茫,推门出屋,已是炊烟升腾香飘满院,陆老爷子跟猴似的拿个木棍轻步慢舞,颇有三丰之姿。

口头承诺传其健体之法,对于《仙泉脉络经》绝口不提,方九自然不敢,三两步上前问个早安,之后一老一少在那耍猴,阿土则蹦跶厨房等着肉食出锅。

用过早饭,老爷子主动进入主题,撬开客堂一方地砖,取出精致木盒一方,里边搁着一类似画卷物件,当堂打开,一幅手绘人体穴位图跃然于眼,方九凑近瞅了半晌神情怪异,为啥?不认字啊!

“小九,此图乃老朽根据《仙泉脉络经》所绘,可要瞧仔细喽!”陆老爷子捋须悠然。

“咳~那什么,我~我~~”挺大一小伙不认字,方九难以启齿。

老头以为方九想拿走据为己有,火速变脸收了画卷,不悦道:“此物是老朽为贤儿所留,绝不会送人。”

“老爷子误会。”方九连忙后退,面色难堪道:“我~我~我不认字!”

“……”老两口懵逼。

南川之地,目不识丁者比恐龙还难找,像方九这种连字都不识得的文盲修仙纯属玩儿票,那日酒楼狂妄之言老叟一直记在心头,难怪被人扔出来了。

澄清误会,趁大雪封门无事可干,老爷子手把手一个字一个字的教,方九如驴得水进步神速,老两口惊为天人,就这悟性比陆贤高出一大节,无不为自己的睿智点赞。

……

话说南川城内,姜暮云至那日在李记瞧见蛇蝎女,料定方九不在,没日没夜满城转悠,二人时有打头碰面,一来二去晃了大半个月,两人毛都没踅摸一根,但姜暮云几次三番绕开宗宝斋被那女的看出端倪。

于是在一个天降狂雪的清晨,姜暮云被宗门某位大佬抓了现形,五日后被逐出宗门,意料之中的事自然无怨无悔,万念具灰留书一封李记,至此彻底消失南川,待蛇蝎女察觉早已踪迹皆无。

姜暮云离去不久,城北林间某处来了位黑发黑须的中年剑者,剑眉利眼不怒自威,挥袖散去厚厚积雪,露出一具腐烂将尽的男尸,咬牙道:“杀人也就罢了,居然连衣物都脱去,欺我纯阳无人,可恨!”

再观蛇蝎女,奸计得逞甚为快意,一边找寻下一目标,一边暗中留意李记,那日林中扒衣之耻已成了心头挥之不去的阴影。

冬天行刺风险较大,容易留下线索,蛇蝎女寻觅数日暂时蛰伏,在李记斜对面的客栈住下,足不出户掩窗监视;忽一日,又见一白美少年打李记门口路过,从扮像上看必是纯阳弟子无疑,无息下楼暗暗跟踪,见其沿街大撒金银疯狂购物,出城后满面春风往北御剑而去。

此白美少年正是陆贤,至入仙门七年未归,今日莫名其妙特许回家探亲,乐得屁颠屁颠,那蛇蝎女低空御剑悄然紧跟,殊不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中年剑者遁于云层之内成竹在胸。

御剑匆匆风驰电掣,贺溪村遥遥在望,陆贤毫无警惕归心似箭,忽闻身后一声娇喘,止器侧目,见一紫衣美女扑倒在地,散乱长发迎风飘逸,倾城容颜嘴角溢血愣煞二师兄,急忙回头英雄救美。

天上掉下个林妹妹,陆贤尽显君子风范,抱揽在怀沉醉脂粉迷了心窍,那蛇蝎女经验老道趁其无备突然发难,千钧一发之际射来锐利锋芒,洞穿女修右肩,同时袖中滑落一把精致匕首,掉入雪中扩散黑色,一股腥臭刺鼻辣眼。

行藏败露杀出个狠人,陆贤瞬间警醒急急后退,剑未出匣那蛇蝎女反应贼快,强忍重伤正欲遁走,空中威言霸喝:“哪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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