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清晨,风痕一行人早早就离开了城堡前往那个未知的领域,而精灵女子也出门相送。
当风痕来到湖边的时候远处的杂草如同巫师们的手稿一样勾勒出错综复杂的画面,天空乌云散开划过一道一道如疤痕般触目惊心的裂隙,修罗一直走在最前面,他的秘法刀一直紧紧握在手中,刀身散发的魔法碎屑把四周的一切沾染成火树银花般耀眼的光亮。
他的长袍很长很长,上面勾勒着无数破裂的口子,被风吹起的时候时常遮住风痕的视线却无法遮挡秘法刀的锋芒,这些影影绰绰的光影再次回到曾经也回到风痕记忆里夏日的南国海岸。
曾经风族的泫景海有无数如落日般坠入海底的商船,它们行驶在海面之上却时常伴随着奴隶的暴乱发生沉船事故,它们夭亡时就像一条又一条巨大的鲸鱼一寸一寸渐次沉入海底一般悄无声息,商人们总喜欢贩卖精灵奴隶和各种宝物,从远在千里之外的日食之地运来的黑矮人抑或是从暗影之森偷抓来的无头夜精灵也都是他们的得意手笔,渔民们用地面上的麦子和玉米收买了神秘莫测的海妖为他们捕捞起大量的银币器皿还有很多稀奇古怪的玩意儿,而其中秘法刀就是其中为数不多的宝物,相传它们是用日食之地长老的手骨制成,数量极为稀少,它们大多以魔法书的形态呈现于世的,如果上岸的时候就是刀的形态,那基本可以确定是赝品了,来来往往的商人总是用低廉的价格购买到它们然后去城中售卖以获取大量的钱财,王国的巫师会也总是乐此不疲地购买它们送给新任的巫师作为回礼,而巫师们外出斩杀妖魔的时候也总是把一半的功劳归功于这类本不属于自身力量的物品,因为在他们眼里这就仿佛命运注定会来到自己手中的东西一样,风痕抬起头,修罗依旧一句话都没有说,他忽然想到修罗也一定和那些年轻的巫师们一样,相信秘法刀可以带来深不可测的魔法力量。
湖边有一个只有十几户人家的村落,索兰停在原地,她说那里有着令人怀疑的气息。
而蜃花也向前走了一步,她摇了摇头说这是一个很普通的村庄。
风痕没有说话,虽然未觉得异样可是依旧看到无数荆棘摆放在他的瞳孔之中化成千万路障。
不过他还是决定去往那里,于是炊烟袅袅红瓦白墙还有飞扬在天的杨花柳絮映入了他的眼睑里,他停下脚步说:“蜃花,离着这么近,你能看出这里是幻术制造的幻影吗?”
蜃花摇了摇头说:“殿下,这只是一个普通的村庄,我也觉得奇怪因为总是有不详的预感,也许是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了所以杯弓蛇影了但是既然殿下也有所怀疑,那我就试试破幻之术好了。”
风痕摇了摇头说:“不必了,我并没有怀疑这个,我只是怀疑那些藏得更深的东西。”
街上的人来人往,他们穿着破旧的麻衣,有的手持斧子,镐子慢慢走着,冷风吹过,风痕不由得一哆嗦抱住了手。
“你是谁?”一个小女孩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了风痕的身前问他,风痕低下头,看着面前一个看上去只有七八岁的女孩子愣了一下。
“我的名字是风。。”
“等等。”索兰上前一步紧盯着小女孩然后把风痕护在了身后,甚至没让他来得及说出自己的名字。
修罗也上前一步蹲下说:“小妹妹,你去别的地方玩好不好,我们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
“你们是坏人吗!”
“不是。”
“好人?”
“嗯。”
“那你们是来干什么的?听爷爷说,只有坏人才会来我们这儿。”
“我是来帮你们消灭妖怪的。”
“可是我们这儿的妖怪是消灭不了的,好多哥哥姐姐都被妖怪给吃了。”
“撒谎。”索兰低下头目光一瞬间变得异常凌厉,仿佛四周在一瞬间大雾弥漫、冰天雪地。
“为什么姐姐要这么说呢?”
“你这里的人都是中过术的吧,而且是非常罕见的秘术。”索兰的目光一瞬间起了更加尖锐的锋芒,仿佛一瞬间连空气都冻结了。
小女孩的目光一瞬间氤氲起了白色的雾气,她点了点头说:“是的,我们都是那位大人的仆从,来帮助他捕猎过往的路人。”
“你们的人数远远不止看上去的那么少对吗?”
“是的姐姐,很多人都藏在坟墓里,只有夜晚才会出现。”
索兰抬起手指向了小女孩的额头过了很久才说:“看来你的术不是那么容易破除的,起码我也没有办法,可惜了但是我只能把你们全都杀了。”
风痕眉毛皱了一下继续说:“我知道如果把施术者杀掉,那么术也会破除,不如我们试试看。”
“可惜我不想那么麻烦。”索兰闭上了眼睛继续说:“无论他们是否无辜,他们的手上都沾满了鲜血,再说了,我倒是不担心自己,因为不管怎么样的暗杀魔法对我都没有用,我只是担心风痕哥哥你,你知道吗?尽管你的魔力已是惊世骇俗,可惜你的命运魔法已经失去了,单纯的魔力而没有厉害的攻防魔法一样没有用,风痕哥哥,我不想让他们伤害到你,虽然你很强大,但是他们在暗处,所以连伤害到你的可能我都要抹去。”
“兰兰。”风痕转身望着她目光一瞬间温柔了下来,他伸出手抚着她的脸轻声说:“你知道吗?在我很小的时候父王就教导我做一个正直仁慈的人,也教导我要学着保护他人,如果仅仅只是一个可能性就要把这些人杀掉,请原谅我真的做不到,所以我也请求你能够放过他们。”
“既然连你都这么说了,那好吧。”索兰闭上眼轻轻叹息然后收回手,小女孩的瞳孔再次恢复了原状。
“小妹妹,你回家去吧。”风痕望着小女孩说。
小女孩望着索兰,神色惊恐,转身跑开了。
暮色已经摇摇欲坠,一席残星浮现在天空的一角,风痕望着天空好久没有再说话。
远处星星灯火,天空的深处有巨大的鲸鱼缓缓游荡,星空城离着那么远又显得那么深不可测,风痕忽然想起了曾经那些手持冰风烈弓的洁神们也是在这样的夜幕之下幽然出现在南北边界千万里的火焰长城附近,她们身穿皮袍,像是海底深处那些无鳞的鱼一般泛着森然的白光,她们每个人的胸前都有不同的标记,巫师会的长老们称之为星符,神秘的图案,金黄色的亮光,还有惨白色的皮肤所散发出的腥味让许多巫师会的长老们相信她们来自海底深处那个连阳光都无法渗透的黑暗世界。
只是风痕已经无暇仔细回顾那些经历了。
因为此刻的场景像极了曾经火焰长城附近所看到的夜晚景象。
一个青蓝色的妖怪站在燃烧着的房子门口,他的面前是一个手持火焰剑的男人。
男人穿着黑色的星纹魔法袍,相貌苍白,年纪有三十岁上下。
此刻噼里啪啦的声音混合着火烟呛人的气味在空气中一寸寸地弥漫,而男人的眼睛甚至都没有眨一下。
妖魔的獠牙像象牙般露了出来,他用嘶哑的声音说:“血,血,血书。”
男人的眼神像是冬夜里的死寂,手里火焰剑的锋芒顿时收敛了几分,他的眼睛似乎也没有了光泽,引颈受戮一般地等待接下来的命运。
只是妖魔此刻像是发现了什么似的转身望着风痕。
而风痕愣了一下然后也看着妖魔。
而在目光交汇的一瞬间妖魔的目光露出了难以名状的恐惧。
这种恐惧就像是猎物看到了猎手一样本能,它的瞳孔放大,“啊!”地大叫了一声就向村子外的小树林中跑去。
风吹过了乌云也吹过了无尽的穹苍。
风痕走上前去,男人的手里依旧紧紧握住火焰剑,剑身的火焰逆风上扬呼呼地燃烧到了风痕的眼睛附近。
“说一说都发生了什么吧。”风痕低下头,此刻火焰剑锋芒溅落在他的瞳孔中他甚至也没有眨一眨眼。
男人的眼神露出了诧异,然后迅速望向了地面始终没再说话。
蜃花伸出手,此时她的手指碰触到了男人周围的空气,那些空气像是水纹一般荡漾着四散游走,她低下头叹了一口气说:“殿下,他的身边有着魔法结界而且很强大,这样平静而又深不可测的结界世上罕见,所以我有理由怀疑布置结界的人便是我们要找的人。”
“你能破除它吗?”
“殿下,这是蛛丝结界,一旦破除那么施术者一定会第一时间发现,我猜的没错的话他们的结界无非是引诱猎物上钩,而我们在他们看来就是猎物了。”
风痕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男子,此时索兰的手指已经伸出来,银白色的魔法气息环绕在她的身体周围,甚至四周的地面都结了一层寒霜,白色的雾气氤氲在地面上一直徘徊始终没有散去。
“你决定不说的话,那也没办法不是吗。。”风痕抬起头,此刻星空中依旧有巨大的鲸鱼缓缓游荡,带着白色的银光如同天河般闪亮。
“好吧。”男人低下了头,把手中的火焰剑收入了黑色的剑鞘之中。
“早点决定不就好了嘛。”蜃花白了男人一眼抱着手说。
“我并不是这里的人。”
“我猜得到你不是,而且你也不是风族的人。”
“我是朝蛇族的法师,来自黑潮岛屿,我们那里有一个巫师会专门研究克制法师的黑魔法,我们被称为雪乌会,我之所以到这里来是为了寻找生命粉末,传说中有着赋予生命的力量。”
“那我们也算是同族了。”索兰握紧了手指,魔法也缓缓收起了。
“你也是。。朝蛇族的人吗?”男人露出了诧异的表情。
“是的。”索兰挽起了袖子,在她的手上纹着一道如蛇般的红色伤疤。
“你是。。公主。。大人。。”男人的声音开始结巴,甚至什么话都说不出了。
“你有什么要说的吗?”索兰眼睛向右上方看,露出不愿意搭理他的表情。
“请您恕罪,刚才多有冒犯。”男子慌忙跪在了地上说。
“知道就好,刚才我们救了你,你却用火焰剑指着我们。”
“请您恕罪,长公主大人。”
“好了,我原谅你了,不过话说回来,自从我妹妹死去之后,我很少回朝蛇,至于朝蛇发生了什么事我也只能靠预言术得知。”
“对于二公主的事情我也很遗憾,她真的是一个非常好的人,可惜了。。”
“是啊可惜了,这个世上罕见的天才魔法师就这么香消玉殒了。”索兰闭上了眼。
“您打算去哪呢?公主殿下,如果需要我的帮助您尽管吩咐。”
“不用了,我不需要帮助。”索兰犹豫了一下继续说:“我倒是担心你。”
“我?我有什么好担心的?”
“你的寿命已经只剩下七天了,如果你现在原路返回,回到朝蛇,那么你的寿命还有四十九年,但是你如果执意要做接下来的事,那么即使我也救不了你。”
“公主殿下,您是说我去找医神获取生命粉这件事吗?这件事我已经决定好了,我来的目的就是。。”
“我可以帮你,你只要回朝蛇等我就好了,即使你不说你在哪,我也能找到你。”
“多谢您,可是我已经决定了。”
“是吗?”索兰的眼神一瞬间黯淡了下来。
“是的,任何事情都不能动摇我。”
“既然这样,我答应你,我会替你收尸的。”索兰闭上眼睛轻声叹息。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就麻烦殿下您了。”
“好的。”
“我的名字叫乌桦甸。”
“名字不错,我会写在你的墓碑上。”
“最后告别之际,我有一样东西希望您能够收下。”
“什么东西?”
“血书。”
“血书?”
“是的。”男子一边说一边把手伸向怀中,摸索出一本红色封面的书,恭恭敬敬地呈向前去。
索兰抬起头,眼神一瞬间呈现出了闪亮的光泽像极了天空中瀑布般的银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