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isa这女人是要干嘛?
谁也不知道。
每个人都在等待着下课,白星并不这样想,她无心考虑老师为什么传她,她只想让田森临在她踏出教室之后离开,她不想见到他!半点都不想!
也是,谁会喜欢一个总是给自己找事的男生。他无聊,他要她陪着;他找事,他要她受着,没有理由,不敢反抗,她变成了一个懦弱的人。
人说,你的把柄在谁手里,你就会乖乖听谁的话,何况,她玩不过他。
又是一阵“呲呲”声,同学们在心底欢呼终于结束了这场自杀式的神游,课堂上醉生梦死,课下如梦初醒,一群男生涌出了教室,教室里太闷了,没有人能够一整天坐下去。
白星合上了课本,把书装进桌洞的火烈鸟书包里,缓缓站起来,不急不躁。她不担心Lisa,没必要紧张,老师训她,她认错就行了,说什么她应着就行了,老师再凶又不会吃了自己。
徐一涵不一样,她不这么想,她厌烦老师的唠叨,在心里鄙视老师,因为在老师的心里永远装着两个地域,楚河、汉界。只有少数几个人能做那尖尖上的人,其他不过平庸。
她一直盯着白星脸上的变化,试图从那紧凑的五官上发现这个人内心的情绪,可她失望了,她什么也没发现,只看到了厌恶的烦躁。
徐一涵跟着白星走到了办公室门口,办公室离高一一班不远,跨过高一两个班拐个角就到了。高一班级的地理位置分布地零散,楼下还有几个班,六班就在其中。
敲门,推门,轻步,白星依旧礼貌,没有因为烦躁改变任何习惯。办公室里扑来淡淡的清香,徐一涵躲在门后,与这味道撞了个满怀。
白星看到Lisa正收拾着桌上的东西,径直走到Lisa桌前,抬头看着她的手,她不能直视老师的眼睛,也不能看桌上的文件,哪一种都不尊重,所以她选择了这个很好的角度。
“知道我为什么叫你来吗?”Lisa没有放下手里的活,边说边收拾桌上的材料。
“知道”,白星低下了头。
“说说。”
“课上走神,没注意听课。”白星背着手,攥着两只手,搓来搓去。
“知道就好。我不是批评你的,你们这么大了,也都有自己的想法,这个时期该干什么应该很清楚。”
白星点点头,又攥紧了手。
“全国组织了个高中生英语能力竞赛ETO,根据入学成绩,我推荐了你,你好好准备准备,三周以后上战场。”
Lisa停下手头的事,转了转角度,看着白星,严肃地说;“学校很重视这个比赛,好好把握。”
白星渐渐松了紧搓的手,使劲点头,“谢谢老师,我回去好好准备。”
Lisa把资料递给了白星,不放心又叮嘱了一遍:“抓紧时间!”
白星十分感激老师,不仅没有训斥她,还把这样难得的机会给了她,她感觉无比羞愧,自己的表现配不上老师的信任,她喉咙哽咽。
出了办公室,白星就被在外面一直等着的徐一涵簇上,:“那女人说啥了?骂你了吗?”
“没有。”
“那干啥了,你赶快告诉我,急死了。”徐一涵皱着眉,一点都不像个女孩子。
“老师让我三周后参加个重要的英语比赛,给我了资料。喏,给你”她伸手把文件拿到一涵面前。
一涵接过,翻了两下,确认无误后又还给了她,她对这个一点都不感兴趣。
“现在没事了吧。”白星调侃。
一涵搀起白星的胳膊,像个小兔子一样释然。
白星心里安慰,得到这样的朋友,还有什么坎过不去呢?
曾经还住在一个小区时,徐一涵就护着她,明明没大了多少,却总爱装作一副五毒不侵的模样,在她受了欺负,躲在树底下抱着头委屈哭时,陪着她蹲在一旁,轻轻地揉着她的头,任凭单元楼通道里飘出的几个孩子母亲的咒骂声。
因为徐一涵打了他们。那时候,她们才上幼儿园。
渐渐长大了,小区里的人换了一茬又一茬,她们还住在一栋楼里。
也许一切都会改变,正如云会漂移,也许,曾经看到路边的那株草,明天就不见了。退役的军人不再年轻了,或是思念故乡举家回了老家,或是另谋生路,渴求在还不算太晚的余生里给子女拼个好前程。越来越多熟悉的旧人离开了这个上了年纪的“家属小区”,也有越来越多毫无联系的年轻人住了进来。
徐一涵搬走的那个晚上,白星一直坐在健身器材上,看着搬家公司的车堵在楼门前,人影进进出出,她却变成了旁观者。一个不会再涉及她生命的旁观者。
落寞渲染了夜的黑,孤寂变成了蛇,在周围的草丛里肆意游走。她害怕,前所未有的害怕。她怕她走了,她的世界里就再也没有她了,她害怕,她会在无数个这样的夜晚,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这里,等着蛇来咬她,却没有人告诉她:“要小心”。她害怕距离和时间会冲淡一切,冲淡一切苦心经营的感情。
她注视着车缓缓开动,直到一丝看不清的尾气化在燥热里。她回了家。
她始终记得,那一晚,她没有再见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