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徐厉城在看见常卓翼的时候,依然没有说出什么好的办法,只是告诉常卓翼,如果有机会,替徐家保住徐海瀛和徐海显。常卓翼失望而归。
过后的一段时间,常家除了替常枫典看病就是想办法营救徐家。朝堂上依然是一片祥和,徐厉城的事情偶尔被官员提起,却得不到霂承天的响应。只是监察司却一刻不停的在收集和整理着控告徐厉城的证言,没有一刻松懈,禁军也一如既往的看守着徐府,不允许任何人进出。只有蒙玉每隔几天就会偷偷的送上些食物,让里面的人能够活下去。
在三月的寒风里,常枫桥带着爷爷的嘱托和常家军一行人秘密前往岳兰国。常枫桥其实并不是很清楚自己此行的目的,他只是奉爷爷之命到岳兰国潜伏,伺机而动,至于自己能不能找到机会,能不能配合常家将徐家救出来,他自己心里也没有底。
在常枫桥走后的第三天清晨,徐府解禁了。就在禁卫军撤走的那一刻,整个徐府的人都长舒了一口气,从正月里到现在,他们几乎都不敢大声说话,连舒心的喘口气也成了奢侈。徐府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开心和兴奋,徐自贤和徐自楼自然是第一时间赶到父亲的书房,要告诉父亲这个好消息。
徐厉城正在用朝食,桌上的清粥小菜和一碟如意糕,这在两个孩子看来实在是委屈了自己的父亲,身为一国丞相,为了莫乌鞠躬尽瘁,却飞来横祸,背上了通敌叛国的罪名,在府中连正常的饮食都被苛待。
“父亲,外面的禁卫军都撤了,是不是我们的案子有了转机?”徐自楼先开口问道。
徐厉城正拿着点心的手一颤,“全撤了?”
“是啊,就是刚刚,我看外面已经没有人了。”徐自楼看着自己父亲的表情,有些疑惑。
“看来皇上也不是不念我们徐家的功劳。自楼,让海显立刻离开吧!离开京城,再也不要回来。以后不要参加堂考,再也不要当官了。”徐厉城淡淡的说着。
“父亲,这是怎么回事?不是禁军已经撤了吗,您让海显一个人去哪里啊?”徐自楼无法理解父亲的安排,总觉得心里忐忑不安。
“不是撤了,是有了其他的安排。事不宜迟,你赶紧安排海显离开吧,这应该是皇上给我们徐家最后的恩赐了。”徐厉城将手中的如意糕放在嘴中,细细咀嚼,仿佛从来没有吃过一般。他想这应该是他在家吃的最后一顿饭了。
“父亲,既然皇上有意要放我们一马,不如我们一起走,我现在就安排您从后门离开。”徐自贤急急地说。
“不可能,能让海显一个人走出徐家的大门,就已经是天大的赏赐了。我们都走不了,皇上还要用我们的人头给莫乌的百姓一个交代,我们都走了,皇上拿什么去安抚民心呢。”徐厉城淡淡的笑了笑。“好了,事不宜迟,赶紧让海显走吧,走之前也不必拜见任何人,悄悄的走吧。”
“父亲——”两个儿子还要说话,被徐厉城制止了。
徐自楼紧紧的咬着牙,狰狞的面孔几乎扭曲。终于,他扭头向外面跑去。是了,即使徐家倒了,即使他们都要搭上性命,至少让他的儿子活下去。即使这样活下去不容易。
“儿子,陪我吃顿饭吧!”徐厉城看着不动的大儿子徐自贤,开口说道。
“是,父亲。”徐自贤走到桌前,为父亲又拿了一块如意糕,心中悲凉万分。
果然,中午时分,监察司敲开了徐府的大门。看见徐厉城带着妻儿老小都站在大门内的庭院里,一时倒是有些惊讶。他没想到皇上的心思竟然被徐厉城猜到了。
“徐厉城利用职务之便,通敌卖国,证据确凿,罪无可赦,判其全家一并斩首示众,以儆效尤。现将徐家一众人等押往监察司,查封徐府,任何人不得驻留。”监察官念着旨意,一声一声的似重锤一般砸在了徐家人的心里。他们徐家倒了,几代忠烈被污蔑至此,让人寒心。
很快徐家人就在监察司的安排下,带上镣铐,一个接一个的被带出了徐府。走出门的徐厉城回头看了一眼自家府上开国皇帝御赐的匾额,还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就像一个天大的玩笑,写在了这几百年的徐家家史之上。徐家上下三百一十七人,除了徐海显,连个下人都不缺,全部被押入了监察司,等待他们的是断头之日,血溅之时。
常洛衡听见这一消息,几乎气的吐血。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徐家全家抄斩。“父亲,实在没有办法,我们挑动徐家手下的兵们劫狱吧。虽然这是个下下策,可是却是现在最有效果的办法。即使徐家成为莫乌的逃犯,也比冤死在断头台上强吧。”常卓烟也是被逼急了,想到了这么个办法。
“能救一个,十个,能把几百口子都救出来吗?”常洛衡恼火的喊道。
“还管别人做什么,这个时候,能把几个当家的弄出来就万幸了。”常卓烟也着急了。
“徐厉城能看着自己下面的人都去死,还是被自己牵连的去死?他不是那种人。”常洛衡手扶额头,叹了口气。
“那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常卓烟急的在屋子里直转圈。
朝堂上,乌鲁极一身墨色的官服,看起来与其他的官员格格不入,他站在徐厉城曾经的位置上,对朝堂上每日谈论的民生大事毫不关心。他这些日子以来一直关心着接手的兵站。不知道是自己的水平不够,还是这些人太难管教。这些兵站一直都不太听话,甚至有大胆的将军竟然敢公然与他对抗,这让各地驻军人心涣散,有些动摇。最直接的表现就是往日这些兵站都负责当地的治安,可是近日来,各地的治安混乱,常常发生人数众多的暴动事件。各地上奏的折子都被乌鲁极压了下来。
乌鲁极志不在维护莫乌的稳定,他想做的从来都是用这些兵打过这片海,打到岳兰国,为自己死去的亲人报仇,将受尽侮辱的姐姐接出岳兰国的皇宫。为了这个目的,他不惜牺牲任何代价,更何况是这些他国的子民,这对他而言,与蝼蚁无异。
站在乌鲁极对面的是一身红色官服的孙廷坚,这些日子以来,孙廷坚可谓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朝堂上与他交好的官员比比皆是,就连私下里给他送礼的也多了许多,门庭若市。春风得意的孙廷坚几乎成了朝堂上的风向标。只要他的提议大家都附和,只要是他不同意的事情,其他的人总是能千方百计的找到不足,否定这件事情。这让孙廷坚竟有了些一览众山小的豪气。容希尼就是这一群人中的一个,只是登上左相位置的孙廷坚已经再也看不见他了。
站在常洛衡的位置上,是他当官以来的最大的梦想,成为一国丞相,左右一国的政事,这才是一个男人最应该做的事情。孙廷坚完全不记得当初容希尼听他的话将常枫典囚禁的事情。而容希尼自然也不敢向孙廷坚汇报说常枫典被人救走了。
霂承天看着殿堂上站在最前方的两个人,心中坦然。现在他上朝的心情已经比过去好了太多,看见自己亲信的人终于成了自己的左膀右臂,朝堂之上,再也不会有人掣肘的时候,心中的开心是不言而喻的。一片花团锦簇姹紫嫣红,霂承天似乎看见自己祖宗的家业在自己的手上将会越来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