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平被分配到机关下属的一个企业去做学徒工,工种特别不好,是每天都要接触甲醛的气味的车间,还有几个女孩子被分到了条件相对好一些的车间只有四平一个女孩子和几个男孩子分到了这个车间,这个车间本该是男孩子来的地方,偏偏四平一个女孩子到了这里;那一瞬间,四平万念俱焚,她的心凉到了丹田,心里想完了完了我这一辈子就在这里渡过了?眼泪从这个坚强的女孩儿眼里流下来。
四平没有在车间继续上班,她说她有些迷糊就先回家了。母亲问她分到哪个部门了她说还没有定呢。母亲是了解四平的性格的,这一定是给她分到了不理想的地方了,哪有上班第一天就回家来的?“要不买点礼物给劳资科长送去给你分个好一点的地方?”
“不用送。”四平知道送二斤槽子糕加上两瓶酒就会解决问题,但是这些钱够家里过好几天的。“我自己能解决的。”四平安慰着母亲。
四平没有去所在的车间去上班,她来到了机关的劳资处找劳资处长解决问题。
“你是谁的家属?有什么事情找我呀?”非常和蔼的一个处长,五十岁左右,白净的脸庞。
“我是何为坤的女儿,接我父亲的班来的。”四平回答道。
“哦!给你分到哪个部门了?”
“到企业的车间干活。”
“那就去上班吧。”劳资处长明知道四平想要说什么。
“我想调换一下车间,那个车间的工种不适合女孩子做。”四平是一个非常有主见的人,她想要达成的事情会想尽一切办法的,尤其是这次分配工种她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这个么,既然领导已经给你分配了就应该安心的去做本职工作嘛,不能挑挑拣拣的,革命工作分工是不同的,都想去干好工种那其他艰苦一点的工种谁去做?”处长的格局还是高于四平的。
“可是那个工种实在不是女孩子能做的来的。”四平强调说着。
“那你就开个先河么。”劳资处长一句话把四平怼回去了。这时一个秘书模样的人来到劳资处和处长说陈书记让他去一下,处长跟随秘书走了。
直到下班处长都没有回来。
回到家里母亲急切的问四平今天上班的情况。
“我没有去车间上班,我去劳资处了。”四平喝了一大杯水,她渴坏了。在劳资处她一天也没喝上一口水。
“那不得算你旷工呀”父亲含混不清的说着。
“爸,爸,你放心吧。我心里有数呢。如果他们不给我调换工种我就不去了,这不是还没开学呢吗,我去上大学。反正那个车间我是不会去的。”四平原来是做了这样的打算的。她担心父亲着急对身体不好,急忙说道。
“也好,你爸刚得病的时候我这个心没着没落的,这两天感到心里没有那么慌乱了,你们都长大了,日子一天一天的见亮了,你就去找他们,能到好一点的地方咱就去上班,实在不行你就去上大学,咱是能够上大学的人怕什么旷工不旷工的?”母亲的自豪全写在了脸上。
“明天我还到劳资处去,我爸本来是机关的职员,我接班应该在机关里上班的,他们竟把我分到下边的企业去了;这还不说还给我分了一个最不好的工种,不送礼就不能分到好工作,太过分了,明摆着是欺负老实人。”四平像唠家常似的说着这几天的事情。
“你爸都老实了一辈子了,不会说不会道的,又不会和上头搞关系,要不早就当上工会主席了。不过你可别和人家吵起来呀。”母亲嘱咐道。
“吵没有用,也没必要吵,反正他不给我解决我就天天到他那里去报到了。那个车间我绝不去。放心吧妈,这样的情况不会持续多久的。”四平是那种永远给人希望的人;父亲和母亲都高兴地听着四平说话,觉得女儿真是长大了。老实了一辈子的老父亲含混着说了一些谁都听不懂的话,四平和母亲对视着眼神会心的笑着:“看把你爸高兴的,都语无伦次了。”四平低头抿嘴笑了。
生活无非就是这样,苦难中只要有一丝高兴的事情就会给你带来明天的希望;至于明天是一个什么样的结果到了明天再说吧。
四平之所以这样做是有原因的,一个简单的分配工种让四平看到了世态炎凉,跟她同一天去的一个女孩偷偷告诉她能分到好工种的那几个女孩都给管分配的劳资科的那个人送礼了。她父亲也送了,送的是二斤槽子糕再加上两瓶罐头。那个时候送礼都是二斤槽子糕两瓶酒,或者是二斤槽子糕加上两瓶罐头再或者是二斤槽子糕加两瓶果子露也就是现在的果汁。这是那个时候送礼的标配了。四平心里想:都送槽子糕他吃的下去么,时间长了还不长毛了。
第二天四平带着水到劳资处去了。劳资处长没想到这个小丫头还挺有一股虎式劲的:“你要服从组织的安排嘛。这是组织对你的信任呀!”一副的官腔让四平这个初入社会的学生感到了一些不实的东西,她突然觉得还是学校好。
“那么多的小姑娘都到好的车间去了,组织上就需要我一个小姑娘到那个车间去吗?组织上就信任我一个呀。”四平话里有话的说道。
劳资处长被四平的话逗笑了,他不再说什么了。他的心里也在暗暗地埋怨着企业的劳资部门怎么可以这样做事呢?我们是党的干部却不能负责人的去做事,把这样漂亮的一个女孩子分到那个车间也实在是可惜了,那个分配工种的人到底是怎么想的呢?他默默地摇摇头。
四平看到处长在那摇头以为是处长听不得她刚才说的话呢,她倒上来了倔脾气了:“希望组织考虑考虑我的情况,按理说我父亲是在机关工作的,我是接他的班的理应在机关上班却给我下放到基层去了还分配到一个全是男人的车间,我是不会去的。”
“这样,你先回去上班我给你通融通融再说。”劳资处长转换了说话的口气。
四平没有想到处长的态度发生了这样的变化,她本来想见好就收但是转念一想不能同意去上班报到,一旦他改变想法了呢那就不能再换了。
“我哪也不去,就在这里等您的通融。”四平的口气非常坚决。
劳资处长是了解四平的父亲的,一个老实巴交的人总是任人摆布,家里的老婆也是一个被生活拖累的没有了脾气的人,却没想到有这样一个极有个性的女儿,他打心眼里喜欢上这个女孩子了。
“好吧好吧。你想在这待着就待着吧,不过我可没有工资给你呀!”
四平不说话了,心里暗想谁稀罕你给工资你给我解决问题就行。突然金处长拍着自己的脑门左手指着四平:
“等一下,你说你是老何的女儿,你父亲是何为坤?”
“是。我昨天就和您说了我接我父亲的班的。”
“哦,哦。”他在地上转着圈仍然用手拍着脑门。“你是考上理工大学的那个吧。”
“是。”
金处长像淘到宝了似的,开始询问四平一些考学的事情,更是惋惜四平不能如愿上大学这个事情。
到点下班了,四平和劳资处长一同走出了单位。碰上一个黑黑胖胖的男人,看到劳资处长旁边多了一个女孩就问道:“老金,这是谁呀?”
“这是老何的女儿,接老何的班了;我正不知道怎么安排她呢。”四平没想到劳资处长会这样说,显然是想给她重新安排工作了。
老何的姑娘?他上下打量着四平:“老何能有这么漂亮的女儿。”胖男人说道。
“不光是漂亮啊。”金处长说。
“怎地呢。”胖男人问了一句。
“明天上班我再和你说是怎么回事吧。”
胖黑男人上了小轿车走了。
“小丫头,你真是好命呀,你知道那个人是谁吗?”四平摇摇头。“那是咱们单位新来的头儿,他刚来没几天你爸就病了,行了我明天把你的情况和他说一说吧。不过明天你可不要来我办公室静坐示威了啊,后天你再来听消息,回家吧。”金处长慈祥的口气让四平不知该说什么了她看着金处长骑上自行车走远了。这才缓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