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忽地想起什么,略带诧异道:“蕊丫头,你是在后山摘的野山稔吧?怎么,没见到谢家二公子?”
这回轮到姜新蕊诧异了:“祖母,您是说,谢郎也去了后山?”
这怎么可能?!
老太太点头道:“是啊,就在方才,谢大夫人走了之后,谢家儿郎就过来拜会我,行小辈礼,向我问安。然后,我告诉他,你在后山,他就过去了。怎么,没见着?”
姜新蕊与小梅对望了一眼。
心中有疑惑,必须马上解开才行。姜新蕊马上道:“祖母,谢郎真的在后山上吗,我去见见他!”说完溜下榻来,带着小梅就跑出去了。
老太太又气又是好笑,对着身边的祝妈妈道:“看这孩子,真的是人在姜府心不在呀,一听到情郎啊,什么矜持都不顾了,就跑了!我看哪,迟早都不是我们姜家的人了。”
祝妈妈也笑着说道:“这还不是老太太给惯的!说什么我们商贾之家,不用跟官家那么多规矩,你看,蕊小姐都被您惯成什么样了!”话虽这样说,语气里同样是满满的疼爱。
老太太道:“老太婆我就喜欢孙女这样。我可看不惯那些官家小姐,一个个装个娇滴滴的,白玉无暇的模样,这暗地里,不知道做了多少龌龊的事儿呢。”
祝妈妈马上阻拦:“老太太,这隔墙有耳,不比府里,话可不能随便说。”
老太太负气道:“我这样说又怎么了,我这都一把年纪了,还不让我说两句心里话啊。这话我不说,心里憋得慌。别看一副人模狗样,眼睛长在头顶上似的,她瞧不起我们商贾之家,我还瞧不起她呢。”
祝妈妈又气又好笑,这个老太太,发起脾气来,真的跟个孩子似的。
她揶揄道:“老太太,那人不是刚走吗?方才你当着她的面,怎么不这样说?”
老太太赌气道:“我这不是给蕊丫头面子嘛,那丫头,一颗心都在谢家儿郎身上了,难不成我这个老太婆要亲手拆散我最疼爱的孙女的亲事不成?”说到这,老太太叹了口气,“也真是为难了谢家儿郎了,摊上这么个嫡母!只望他能金榜题名,分开了去住,这样我的蕊儿就少受些气了。”
祝妈妈笑着宽慰她:“老太太这话说得在理,这谢大夫人再怎么不好,可谢家儿郎争气啊。人家那可是块读书的料,以苍州城第一名的成绩突围而出的,放眼天下,只怕也没有几个有那样的才华的了,即便是明年的会考,咱也不输京城那些学子们,老奴可听得南山书院的一些传闻,说是周老夫人说的,说咱这准姑爷啊,一准能夺个头名状元。到时候咱这蕊丫头不就是状元夫人了么?咱也别在这苍州城待了,都跟蕊丫头到京城里享清福去!”
一番话说得老太太笑了起来。
老太太抹抹眼睛道:“这话说得好啊,我就希望看到蕊丫头开开心心的,至于这功名利碌的,我们也不强求,只要谢家儿郎能全心全意待她,我这心哪,才算真正放下了。”
“小姐,你等等我。”姜新蕊走得极快,小梅一路小跑,才勉强跟上来。
“快点啦,你方才没听祖母说吗,谢郎在后山上等我呢。”姜新蕊反倒催促小梅快点,现在的她,眼里心里全是她的谢郎。
“小姐,等等我……”她走得太快了,简直是飞奔而去的,背后,传来小梅的叫唤声。
此时,黄昏将至,满天灿烂的红霞,将整个后山宠罩在一片绚丽的红色之中。
而她的谢郎,就倚在晚霞下的一株酸枣树下。
他站的那个地方,就是清音师太禅房里挂着的那幅画所画的位置,画中清音师太打坐的位置。
眼前的人,与那幅画重叠起来,她忽然觉得,她的谢郎身上弥漫着一股仙家的超然之气,飘飘欲仙,令她看傻了眼。
“怎么,蕊妹,这个时候离上次见面没多久吧,怎么这么快就认不出我来了?”谢家儿郎回过头来看着她,目光盈盈,满眼柔情。
“你怎么会在这里?哦不是……是我听祖母说,你在后山,所以我,我就过来看看……”姜新蕊觉得,自己怎么这么笨啊,每次见到谢英豪,都是这副紧张得结巴的样子。
小梅说过,这是她太在意他的表现。
“蕊妹,过来。”他朝她招手,山风很大,吹得他扬起的衣袖四处摆动。
姜新蕊慢慢走过去,她觉得,好像出了什么事情。正如小梅所说,今天的谢英豪穿得很特别,一身玄黑色,从头黑到脚,在往日,他从来没有这样穿过,一直都是天青色的袍子,显得神清气爽,神奕奕奕。
见她盯着自己的衣衫看,谢英豪笑笑道:“别担心,我家什么事情都没有。京中曹太尉的夫人前些日子病故了,曹公子与我是同窗,我便奉了父亲的命,与他家公子一道,护送曹夫人的遗骸回苍州。”
姜新蕊知道,谢英豪的父亲,也就是谢老爷本人并无什么才华,但就在这些事情上脑子活络得很,这就使得他即便多年无政绩,也一直稳稳当当的坐着苏州五品知府的位置,从来没有被人拉下来过。
父亲严命,当然违背不得。
姜新蕊有些心疼谢英豪,这都什么时候了啊,眼下正是认真攻读考取功名之际,偏偏谢老爷要他做这等无聊之事,真是难为他了。
这可见,谢老爷对这个儿子是不待见的。
难得谢郎要一边读书,还要应付父亲交付的这些事情,当跑腿东奔西走的,姜新蕊想想都心疼。
“你还好吧,会不会太累?”她轻声问道。
谢英豪拉起她的手,慢慢行走:“不累,能见到你,怎么都不累。再说了,我这些日子读书读得脑子都僵了,正好回来透透气,随便看看我的蕊妹又变漂亮没有。”
“豪哥哥。”姜新蕊嗔怪道。
在她的面前,她的豪哥哥的嘴永远是这样的甜。
问候了她家里的近况,忽然,谢英豪微拧了眉头,迟疑地问她:“怎么今天你与老太太都到这山里来了?”
姜新蕊不在意道:“豪哥哥,你忘了,我与祖母每年都有几次要来这里上香祈祷的呀。这个时候天气好了,所以就来了。过些时候天气转凉,祖母的老寒腿又要犯了,想来也来不了了。”
“哦,是这样啊。”谢英豪的思绪有些飘忽。
姜新蕊觉得有些不对:“豪哥哥,你怎么这般问,是出了什么事情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