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何氏又想起了什么,看了姜新蕊一眼:“你这孩子也真是的,怎么不知道劝老太太回来呢?这偌大的一个家,没有老太太哪成啊?”
姜新蕊暗自摇头,她的母亲何氏,还真是懦弱无能,一点主见都没有。老太太不过去寺里大半个月而已,何氏就六神无主,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她笑了笑,摇头:“母亲此话差矣,连母亲都说不动祖母,蕊儿作为孙女,又哪能说得动祖母呀。”
何氏不悦道:“蕊儿,虽说你祖母是个固执的人,但她最宠你,你的话她有时候也是听的,这我可是知道的。”
姜新蕊只好道:“母亲,你也知道,祖母可是雷厉风行的人,她做出的决定谁敢违抗啊。再说,母亲有了身子的事情,谁也没有告诉,连女儿我也被蒙在鼓里。如果母亲能提早让人捎个话过来,女儿也好早早准备劝说祖母回府的说辞,如此一来,祖母或许会听我的也说不定。”
何氏一瞪眼:“你这是怪我没有早些告诉你吗?”
姜新蕊忙道:“女儿哪有怪罪母亲的道理?女儿心想,母亲想必是因为小心谨慎的原因,不愿意这么早声张,想等确定下来之后再告诉大家吧。”
姜新蕊这样说,也算是给何氏台阶下。毕竟先前何氏的说辞总有些强人所难,姜新蕊铺了台阶,也算是缓和一下气氛。
若是以前,依何氏柔和的个性,当然就驴下坡,但这一次,何氏的反应很奇怪,也没有应合姜新蕊的话,而是有些闪烁道:“嗯,算是吧。”
姜新蕊惊讶:她的母亲,这是怎么了?
这个时候,秋菊端了茶水进来。姜新蕊亲自接过,替何氏斟了一杯水。只是在手指触及壶壁的时候,她愣了一下:“这茶水怎么这般冰凉?”
秋菊忙道:“小姐莫见怪,这是夫人吩咐的,就要冰的。”
还没等姜新蕊反应过来,何氏就径自伸了手过来,将杯子接过去。许是渴得厉害,她一连喝了三大杯冰水,这才缓过来。
见姜新蕊十分讶然地看着她,何氏这才道:“没什么,我没有什么不适,就是渴,而且非得这冰水喝下才舒服。我也问过大夫了,大夫说,我怀的是个公子哥,男孩子嘛,火旺,所以我这体质也被带得旺了起来,非得这冰水才去得了心火。”
姜新蕊怔了一下。这是哪位大夫说的,听似有几分道理,其实是胡来。若是常年田间劳作的那些农妇村姑,身体底子好,喝这些冰水倒也没有什么,但是她知道,何氏的身体一向不好,畏寒,平日里生冷的东西吃不得,怎么怀了个孩子,口味大变,竟然连冰水也受得住了?
这也太蹊跷了吧?
姜新蕊想了想道:“我不知道那位大夫说得有没有道理,但是母亲的肠胃一向不太好,这冰水还是少喝,让秋菊给你添些热茶过来罢。”
她的话音一落,秋菊的脸色就变了:“小姐……”
何氏的反应更是夸张,大声叫道:“我不要喝热水,我就要喝冰的。”
秋菊忙朝姜新蕊使眼睛,然后走过去,轻拍着何氏的后背道:“好好好,夫人不要生气,就照夫人的意思,夫人稍安勿躁,奴婢待会再给你冰镇些水来。”
何氏这才消停下来。
姜新蕊看着这一切,眉头蹙得更紧了。
何氏的脸上看起来明显困倦得很,姜新蕊为她的身体着想,便道:“母亲身子不好,要多多休养才是。蕊儿也不打扰了,等母亲精神好些了,蕊儿再来看望母亲。”
何氏显然也没有多余的精力了,微微抬手挥了挥,有气无力道:“去吧。”
何氏那种浑身力气仿佛一瞬间被抽空的状态,让姜新蕊觉得很是诧异。
秋菊马上走了过来,服侍何氏睡下。她将何氏垫在身后的软枕取走,就要扶何氏躺下。就在这时,何氏突然道:“秋菊,你去把帘子放下来,这外头的光线太强烈了,照得我头晕。”
姜新蕊愣了一下。
秋菊也愣了一下。
今天可是阴天,哪来的光线太强烈了?
秋菊这一迟缓,何氏当即就发了火:“秋菊,你聋了,我的话你难道没有听到吗?我叫你快点把帘子放下来,这阳光刺得我眼睛好痛。”
姜新蕊忙道:“母亲稍安勿躁,我这就去把帘子放下来。”
本就是阴天,这厚实的窗帘一放下,整个屋子都暗了下来。姜新蕊眨了眨眼睛,过了好一会,才适应这昏暗的内室环境。
何氏这才舒服下来,没有再闹腾。
出到外面,姜新蕊没有马上走,她在外面等,等秋菊扶着何氏睡下,再放下帐幔,轻手轻脚走出来,抬头看到姜新蕊居然守在门外,不由吓了一大跳:“小姐……”
姜新蕊将手指放在唇边,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秋菊便不再出声了。
姜新蕊压低声音道:“这里说话不方便,秋菊,你跟我来,我有话要问你。”
秋菊似乎有些不情愿,但姜新蕊可容不得她不从,拖起她的手就走。秋菊自然不敢反抗,只得任由姜新蕊拖着走。
很快,姜新蕊就将秋菊带到了四进院落,也就是她自己的院子里。这里,是她的地方,问起话来也方便些。
为了安全起见,姜新蕊最后将她带到院子后面最偏的一个转角凉亭里。
姜新蕊在凉亭的石凳上坐了下来,轻叩着石桌,问道:“秋菊,你是我母亲身边最亲近的人,所以,我想知道什么,你应该很清楚吧。”
“奴婢……奴婢不知道小姐想问什么。”秋菊丝毫不敢抬头看姜新蕊,低垂着头,连说话的语气都透着颤抖,显然害怕至极。
姜新蕊奇道:“秋菊,我只不过是想知道母亲身体的近况,你在害怕什么?”
秋菊有些张皇失措地抬起头来:“小姐是想,想知道什么?”
姜新蕊的眉头紧紧的拧了起来。看秋菊这反应,明显的此地无银三百两嘛,难道母亲此次的突然怀/孕,与她有关?
她不露声色,道:“秋菊,我母亲有了身孕,也算得上是姜府的一件大喜事,你照应夫人的起居,也算细心妥贴,这次也算你头功一件,回头我回了老太太,自会颁给你一定的奖赏的。”
秋菊十分诧异的抬起头来:“奖赏?”
姜新蕊奇道:“你侍奉夫人,替她将养身体,这才使得夫人得以这么快怀上孩子,这难道不是你的功劳吗?”
秋菊的脸上却没有半点喜色,反而一副忧心重重的样子,半晌方道:“这,这不是奴婢的功劳,奴婢不敢居功。”
姜新蕊道:“这当然是你的功劳,你是夫人身边最亲近的人,如果没有你的话,想必夫人也不会这么快就有了身孕吧?”
秋菊溜了一眼姜新蕊,很快又垂下头去。小姐这话,她好像听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