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思邈已经彻底失去耐心了。
余潮这小子，能力是有的，而且看样子甚是博学，什么事都懂一点，却不能专精一道。
不过这已经很了不起了。
但问题是，这小子要走后门，这一点却是孙思邈所深恶痛绝的！
孙思邈知道，自己的名头是很顶用的，这也是他最近所烦恼的根源，谁都想拜他为师，为的是什么，恐怕不是为了学什么，而是仗着他的名头给自己镀金罢了。
孙思邈要做的，是何等艰巨之事业，他要收徒，要的是与自己志同道合或至少是一心求知的人！
牛见虎是一个。
二丫也算一个。
但其余的，孙思邈确实没有办法去分辨了，也没有这个精力，又不想滥竽充数，所以他索性断了这个念头——现在有两个徒弟已经暂时够了，以后的事就以后再说吧。
想到这里，孙思邈脸一冷，道：
“你想推荐人可以，但我也有一个要求！”
没办法，孙思邈到底不是一个绝情绝性的圣人，余潮已经为他付出了很多很多，不仅是补不足堂，他研究新医所需的第一笔资金，也是余潮一力承担的，整整一万贯！
一万贯啊！
这不是一个小数目！
还有，五台山上的道观已经破土动工，改成一个专门研究新医和教学所用的山门，也是补不足堂的临时用地，这其中也有余潮的大力支持……
至于那些削尖了脑袋想攀扯关系的人，说到底都没有余潮的大方和魄力——这说成是傻也可以。
有鉴于此，孙思邈就算真的疯了，也不会拒绝余潮的要求——这就是谁都没办法避免的人之常情。
余潮楞了一下，才道：
“好！孙老既然快人快语，那我就直说了，我希望孙老把我娘收入门下为徒！”
孙思邈楞了一下，道：
“余氏？她……”
余潮连忙打断道：
“我娘说了，若有幸拜入孙老门下，保证不丢您的人！”
自己老娘年纪是大了一点，但放在后世这算什么啊，而且老话说得好，活到老学到老嘛！
余潮不能让孙思邈把这些问题摆出来，到时候伤了面子就不好看了。
孙思邈是知道余氏的，也多少了解这个可怜的女子，可是如果要收她为徒，孙思邈心里是不愿意的，因为他觉得，余氏根本无心此道，大抵是因为某些缘故才有这个念头罢了。
孙思邈叹了一口气，道：
“好吧！收她为徒可以，但老夫有言在先，见虎和二丫已经先入我门下，所谓尊卑有别，余氏事事处处须得奉他们二人为先！”
余潮点点头，这一点说清楚比较好，就是有点担心老娘想不通，她多要面子的人，不说牛见虎，光是一个二丫……
啧啧！
说实话，余潮也没信心，老娘会为了求学而放弃这些名分上的问题。
不过，还是走一步算一步吧。
孙思邈又道：
“那老夫就不客气了，以后我门下所需青蛙，都由你包了！至于时间，就一百年吧！”
嘶！
余潮闻言就是倒吸一大口凉气。
负责提供一百年的青蛙？！
一只青蛙是不值多少钱，但整整一百年啊，而且还有一个问题，要是孙思邈真搞出一点门道了，到时候以新医为业的徒子徒孙一大堆，每一个人都要拿青蛙练手入门……
余潮垮着脸问道：
“孙老这是狮子开大口啊，五十年如何？”
孙思邈：“不是说快人快语么？”
余潮：“……好吧，一百年就一百年！”
孙思邈：“废话少说，快去弄点青蛙过来，顺便把余氏叫过来见老夫！”
“哦！”
余潮还能说什么，顺嘴说道：
“二丫走吧！”
二丫下意识正想抬腿动身，却被孙思邈一把拉了回去，只见孙思邈瞪着眼睛，道：
“干嘛？二丫是老夫的二徒弟！对了，老夫还给她取了个新名字，随老夫的姓，名曰问新！孙问新！记得以后别二丫二丫的叫了！”
“还有，顺便把二丫……不对，是问新的卖身契给老夫拿过来！”
二丫，也就是孙问新，显得很害怕，想要挣脱孙思邈回到余潮的身边，却被抓得动弹不得。
从今以后，孙问新的唯一身份，就是孙思邈的二徒弟了。
“……”
余潮张张嘴，却说不出话来，最后还是忿忿不平地走了。
这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啊，一百年的青蛙就不说了，可连朝夕相对的丫鬟都没了！
余潮不得不说服自己这是尊老爱幼来着，只是他那一步三回头的样子，就别提有多不舍了。
余潮好不容易回到老娘的住处，敲了敲门。
几乎是同时，门就吱丫一声打开了。
余氏已是焕然一新，还穿金戴银，急忙问道：
“孙老答应了吗？”
余潮不答反问：
“娘，二丫的卖身契在哪里？”
余氏奇道：“你问这个干嘛？”
余潮说道：“哎呀，我问你你就说嘛，左右不过是一个丫鬟！”
余潮是怕余氏知道情况之后会翻脸，是以先把二丫的卖身契拿到手，让她如愿以偿成为孙问新再说。
余氏心里倒真的装不下一个小小的丫鬟，毕竟她很多时候连自己的儿子都没放在心上，于是跑回屋里翻箱倒柜一番，很快就把卖身契拿给了余潮。
余潮把卖身契藏好，然后才道：
“娘，孙老答应是答应了，不过……”
余氏非常紧张：“不过什么？”
余潮只好如实道来。
余氏一听，神情似乎很激动！
毕竟这也是常理，一个卑微的小丫鬟，今天就成了自己的二师姐？
可余氏不是一般人，只见她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就道：
“这算什么！给她豹子胆也不敢给老娘脸色看！最重要的还是能拜孙老为师啊！到时候学有所成，嘿嘿……”
想到这里，余氏已经无比花痴地沉浸在自己的美好幻想之中。
余潮看来却是难受得直想哭，好不容易忍住，道：
“孙老让你去见他！”
说完，余潮转身就想走。
余氏大喊：“等等！家里的事以后就靠你了，老娘以后没空！我已经让家里的几个管家去准备好账目再找你！还有，《最美的你》这样的书还有没有啊？”
余潮闻之，走得更快了，眨眼就不见了人影。
“这臭小子！”
余氏笑骂了一句，然后蹦蹦跳跳的，径直跑去孙思邈那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