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降临,大营才扎起,索将军命令士兵将马贼尸首都收拾停当,回到帐中来见景琼,看景琼心情依然不爽,就宽慰道:”殿下,此次清剿行动应该说是大获全胜,剿了白鱼谷最大贼患,又顺带灭了几个贼巢,已经达到了行动的目的,回去后可汗一定会大赏诸位将军的!”
景琼苦笑了一下:”可也折了二百多兄弟呀!还跑了老贼。本王子是初次领兵,得了些教训也是应该的,此次出兵,多亏了羊啸兄弟,古兴兄弟和诸位将士,我谢谢兄弟们!”说着就起身,一揖到地,众将连忙起身还礼。
羊啸上前拉住景琼的手道:”这十几天与殿下相处,甚是相得!“顿了顿语气又吸了口气儿说:”殿下,我已让生皮回甘州请商队上路了。殿下,日后羊啸还会有求于殿下的!”
景琼大惊,把羊啸的手紧紧攥住:”怎么这么快就要东行了?为兄舍不得呀!”索将军看两人是真情流露,已兄弟相称,心中暗喜,忙调解道:”天下无有不散的宴席,羊将军还要护送唐使回京,重任在肩啊!”
景琼无奈的放开手,问索将军:”军中可有酒?”索将军诧异道:”殿下,军中不曾有酒吗?咱甘洲军营中不禁酒的,我即是来相助殿下,又是来犒赏三军的,怎会无酒?”说完忙吩咐亲兵去搬酒,古兴忙叫住亲兵:”去每帐发一坛,巡营的就辛苦点儿,回甘州再赏吧!”
景琼大笑道:”对,对,每帐发一坛!”兄弟离别在即,注定是无酒不欢,边喝,边笑边弹泪,就这样笑笑哭哭闹了一整夜,到了清晨时分,帐中已是醉倒一片,唯有索将军看他们兄弟欢闹,提前退出,早上整备军队准备班师。
一天的时间飞快过去,景琼已随索将军大军班师了,是在睡梦中被亲兵抬上车架的,此地仅剩羊啸,古兴,二兽,许宣,孙郎中和金铭的狼头寨众兄弟。羊啸众人重新选了一块营地住下等待商队。
清凉的风吹着,草原静悄悄的,一堆篝火旁,众人围坐着听金铭和孙郎中讲着陕州家乡的故事,孙郎中已是泪眼婆娑:”我祖上世代行医,只因陕州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西上是长安,东下是洛阳。这些年兵灾不断,战乱频繁,人口凋零,无奈之下才投军混口饭吃。谁料想,竟然流落甘州近两载,若不是诸位兄弟解救,我恐怕是无望回中原了,家中老母可否还在世?妻儿又在何处存身!”
说着就嚎啕大哭,金铭拍了拍孙郎中后背,喃喃地说:”孙兄说的是啊,金某本来已无脸回家乡了,此次能随羊兄弟立了些许功劳,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了,风风光光回中原了,见了药大帅,我也可以站直腰杆说话了!”
金铭仰望着星空,回忆着:“我的家就住在黄河岸边,那时候随爹爹撑船度日,捡了个女子是河对岸晋地的,比我大七岁,还带着个娃!爹娘逼我将就着过,家乡的兄弟们笑我先当爹后娶婆娘,我是羞臊难当,一气之下投了军。”他一仰脖一口酒下肚,拿袖子擦了擦嘴继续说:“嘿!转战多年,竟然没死!大帅看我机灵,就提我做斥候营什将。谁知中了奸计,错探了军情,使一营官兵尽丧贼手,才在外流落一年多。有时想想也真傻,娶个大媳妇替人当爹有个啥?是不是?可惜啊,悔之晚矣!”叹了一口气,又抬头仰望星空,自言自语道:”他们娘俩这些年是怎么过呀?那个没爹的娃也该有七岁了吧!”
羊啸亲昵的拍了拍身边的二兽,低声问道:”想爹娘了吗?要不你回去吧?”二兽反问道:”啸哥哥回吗?你回我就回,你不回我就不回!”
羊啸摸了一下他的头说道:”奶奶交给我的事儿还没做呢,不能回去啊!”羊啸看气氛沉闷,就让众人回帐休息了。
夜静思家乡,月圆想亲人,羊啸梦里似乎到了洛阳。城门洞下,行人川流不息,青石板的街道笔直延伸,两旁店铺林立,各种叫卖声络绎不绝,店铺旗幡迎风飘着,五颜六色煞是好看。
左边有一古董店铺,抬脚进去,玻璃柜台内摆设着各式各样古色古香的古董,羊啸瞅了半天,心里却想说:”这他妈有一样是真的吗?”鼻子一哼扭头就走。看对面热气腾腾,应该是个饭馆,食客很多,座都坐满了,不少人蹲在房檐下呼噜呼噜喝着热汤。
羊啸不容分说就挤到柜前,下意识的一掏兜,竟掏出一张红票子,想也不想递过去,掌柜的又递回一把花花绿绿的票子,上面还有一张小牌子,上写:”正宗劉记不翻汤”,随着人流排队端出一碗汤,看着碗里堆满金黄色的薄片。
四下瞅了瞅没有空座,只好也学着别人蹲在房檐下,准备下筷子时发现薄面片都沉碗底了,筷子一捞,连面片儿带粉丝,海带一起送到嘴边,酸香之味刺激得是满口流诞。胃里像是伸出一只手,唏哩呼噜连汤带水全灌进肚去了,随后就掐紧食管连个嗝都不让打一个。
站起身浑身透爽,走起路来竟是身轻如燕,街两边是驴肉汤,牛肉汤,羊肉汤,小碗汤,反正都是汤,挨个灌了一个遍,飘到街尽头,肚子竟然咕噜咕噜叫个不停,还他妈饿了!十字街口转了一圈,竟然不知往哪去,闭上眼瞎转了一通,心想转哪是哪吧!
猛一睁眼,一座高楼大厦映入眼帘,迎面走来几个妹子,雪白的大腿全露着,胸前的两疙瘩还一颤一颤的,其中一个看他那傻样,还冲他一笑,羊啸顿感浑身燥热,脸上都能摊鸡蛋了,下边有一物腾地一下立起低头一看,下身竟然没有穿一根丝线,顿时感觉心脏爆裂一般,喘不过气来。
嗷一嗓子惊醒,猛吸一口气,呼气时发觉胸前沉重,用手一摸,竟是二兽的臭脚丫子。看向二兽时,就见他坐着,两眼直勾勾的望着自己,然后不好意思得将臭脚丫子抽了回去,问道:”咋回事嘛?想吓死我呀!叫那么大一声,哎呦困死我了!”然后一歪头又躺倒睡着了。
羊啸想说不是你小子臭脚放在我胸口上,我的美梦能醒,看他又睡着了,就不跟他计较了,一侧身扭向一边儿,想着梦里的情景,眼泪夺眶而出,多美的家乡啊,多朴实的洛阳人啊!再也回不去了吗?
晨光来得很及时,正在羊啸思绪万千之时,太阳已悄悄的爬上来,将红色光芒铺满草地,山岗!羊啸独自一人站在草原上,眼望着太阳升起的地方,这个时代的那里,会是个什么样呢?
正在神往之时,忽然发现百步之外的草地上有一个东西在蠕动着,羊啸大步冲过去,发现竟然是个人,同时那人也看见了他,惊愕的望着羊啸。片刻之后就开口求饶道:”天神老爷饶了我吧!我也是被骗了!”然后就使劲的磕着头,羊啸看着那人头上沾满了青草和泥巴,额头中间还镶了一颗石子,就厉声喝道:”什么人?怎么会在这里?”
那人听羊啸问他,才坐起用两只手艰难的把另一条腿搬到前面,坐稳了才答道:”不敢欺瞒天神老爷,我叫九生,被那老贼骗了,带着人冲入了老爷你布置的包围圈。天神老爷的威名,小人是知道的,吓得我打马先逃了出来,谁知那马竟然是受惊了,将我掀翻在地,还一蹄子踩在我的腿上就跑了。才刚见到天神,小的猛然醒悟,这是老天不让我逃走,让我回来赎罪的,天神老爷就饶我这条狗命吧!”
看他说的凄惨,羊啸冲闻声跑来的金铭道:”拖回去!找孙郎中给他治伤。”,两人架起九生的肩膀,拖着就回到营地。众人都围过来喝问他是什么人,你一句我一句的,九生竟然不欺不瞒问啥答啥。等孙郎中将他腿包扎好,众人将他绑在车轮上,就来找羊啸问怎么处置这个傻冒。
羊啸本无杀人之意,听众人说完就吩咐道:”此人认得那老贼也痛恨那老贼,索性将他留下,跟着一起东行吧!兴许还有些用途。”金铭本想一刀宰了这贼,听羊啸有用处,就命人收拾行装之时,将九生扔在车上,准备出发。等到近午时分商队才到,两家合并,不做停留,立刻出发赶路。
崔树将队伍交给金铭护着,与羊啸并辔而行走在最后,崔树看着羊啸的沉稳之态,心中越发敬重,言道:”昨夜与索将军迎面碰上,就扎营在一起,你石勒叔原想与你们见一面再回去。索将军却说不必担心了,你们都长大了,经此一场大战,个个都能独当一面了,说以就放下心跟索将军一道回甘州了。见了你们后,我相信他所说的了,真为你们高兴啊!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更比一代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