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为同室亲,死为同穴尘。
他人尚相勉,而况我与君。
——白居易
晚间寂静的街道,十几人抬着一顶大红的花轿缓缓而行,街边家家户户的门上都挂着寓意着喜庆的红灯笼,在夜风中被吹着左右摇曳,倒印在地上的影子也扭曲着不停晃动。
原本应该是极为热闹的场景,街上确没有一个人。
沿街的屋内门窗后有人影晃动,所有人都在偷偷的看着空无一人的街道,异常诡异又安静。
这股诡异的气氛没有持续太久,只听从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敲锣打鼓的喇叭声。原本在在窗户后晃动的影子全部消失不见,所以的门窗都被关闭的严严实实的不留一点缝隙。
喇叭声越来越近,
一群人抬着花轿出现在街头,奇怪的是在这群人的脸上看不到丝毫成亲的喜悦,反而诡异的人均身着一袭暗红的窄袖袍衫,腰间系着白玉黑带,脸上涂抹着一层浓厚的面粉,走一步似乎就能掉下来一层,空气中都漂浮着那些粉尘,让人难以呼吸。
他们嘴唇涂得殷红,眼神直直的注视着前方。
时不时响起的爆竹声,总会突然让人不自觉突然的受惊,甚至连迎亲队伍本该是新郎馆乘骑的马匹也只有一个手持拂尘的太监默默的牵着,马背上空无一人。
这只诡异的迎亲的队伍没走多久就在街尽头摆放着两个石狮的大门前,刚停下脚步。
早在门口候着的侍从将正红色的朱漆大门从门后“吱呀”一声打开。
从门内走出一个嬷嬷身后背着穿着一身喜服的少女,两个丫鬟打扮丫头跟在身后来到轿前帮着嬷嬷一起将少女扶上花轿。
一个中年男子带着身后脸色各异的男女走上前来,两道犀利的剑眉皱成一团,却在见了来人后不得不挂上笑脸上前迎去。
挺着微微有些发福的肚子走到的来人面前:“桂公公辛苦了,府里备有上好的茶水,请桂公公进去歇息片刻。”
“慕御史不用麻烦,”桂公公轻抚臂上的拂尘,声音拉长的说道:“千岁爷还等着杂家回去交差呢,既然贵千金已经上轿,杂家也不能误了时辰,这就告辞。”
见桂公公转身就要离去,慕世鸿连忙出声叫住桂公公的脚步,
“桂公公请留步......”
伸手从一旁小厮手中拿过在准备好的银两,递了过去。
“桂公公,小女年龄尚幼,以后还望公公在千岁府多多照拂。”
颠了颠手上的重量,桂公公不客气的收回袖内,脸上确实一副为难的神色。
“慕御史,千岁爷的性子你也是知道的,杂家可不敢跟你保证什么,杂家只能说会在千岁爷允许的范围内尽力。”
慕世鸿脸色一僵,自己堂堂朝廷御史在一个阉人面前如此低声下气,收了他的银两还不能办好事,如果不是皇上宠幸宦臣,他们这些朝廷命官怎会如此境地。
差距到慕世鸿的脸色有变,桂公公摸着袖中的银两解释道;“慕御史也别怪杂家不识抬举,杂家能有这样的保证已经是杂家最大的权力了,你也不能要求杂家违抗千岁爷的”见桂公公正似笑非笑的望着自己,他暗暗捏了捏手中的拳头,想到桂公公背后那人诡谲无常的性子,他想要惩要杀的人谁又能阻止。
“这个下官当然知晓,只是本官毕竟是小女点的父亲,无论如何,本官只希望桂公公能让小女不用太艰难。本官能做的也只有这些,本官在这先谢过桂公公。”
听到这话,桂公公倒是有些意外,官家之女,大多数是朝堂上拉拢势力的牺牲品,慕御史的这番话倒是真心疼自己的女儿。
“杂家只能说尽力而为。”
将手里的东西收了起来,桂公公再次转身出去。
“起轿!”
随着一声尖细的声音响起,门口爆竹声再次响起渐渐远去。
慕世鸿望着前面已经空无一人的街道,无奈地长叹了一口气。
现如今圣上年岁已高,有能力争夺储位的个个都虎视眈眈,皇后乃当今相国嫡女,膝下育有大皇子。
这大皇子封为太子所有人都以为是板上钉钉的事,谁知圣上这么多年却没有宣召,反而对一个宦官宠幸之极,不仅允许一个宦官每日上朝参政,连后宫选妃之事都要和一个宦官商议,让东厂的势力遍布整个朝廷。
这些年朝堂上弹劾九千岁的折子数不胜数,却都如同沉入江中,没有泛起一丝波澜,甚至上奏折子的人还会因为莫名一点小事而被责罚。
这才让以二皇子为首的朝臣感觉有机可乘,虎视眈眈的盯着储君之位。
储位之争历代都会经历,更别说二皇子的生母芸贵妃在后宫本就受宠,芸贵妃的哥哥镇国侯前段时间才刚刚从边塞打完一场胜仗,凯旋而归,二皇子的势力最近在朝堂上很是活跃。
朝堂上现在乌烟瘴气,所有人都在睁大眼睛为以后考虑,大皇子和二皇子更是处处争锋相对,互相算计。
每日听着大臣们在朝堂上争的不可开交,慕世鸿觉得这些人如果不是顾忌着士族的身份,说不定恨不得跟市井中的泼妇一样在朝堂之上大打出手。
唯一让他意外的是一向喜欢搅混水的东厂,这次竟然出奇的安静,以九千岁的性子,总让他觉得没这么简单。
但他也没太在意,他从皇上还太子时就一直跟随着皇上,只要皇上没有下圣旨,他就一直保持中立。朝堂上的所有明争暗斗也与他无关。
甚至为此他还跟皇上称病抱恙,清闲在府中。
任他千算万算他也没想到,皇上会突然下旨为他的嫡女与九千岁赐婚,。
九千岁什么身份,他在皇上面前再受宠那也改变不了他阉人的身份,他惊的连官服都没来的急换就连夜进宫请求皇上收回成命.
九千岁是谁?
他就算在大的权力,那也是一阉人,怎能娶妻?跟何况,他府中及笄的女儿只有才刚刚及笄不久的二女儿慕诗怡。
那孩子乖巧懂事,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更是他从小宠到大,哪能嫁与一阉人。
想到那晚皇上的话,慕世鸿一脸悲痛。
为人臣子,皇命难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