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墨予冷冷地凝着她,眸中溢满血丝,令乔子暖觉得陌生而寒凉。
“谁让你来这里的?谁允许你来的?是朕平日里太过宠溺你了吗?你可知道,这两具尸骨是谁?你若不是朕最心爱的女人,我一定会杀了你!”
他的最后一句话,声音陡然间残忍和嗜血。乔子暖心中涌起越来越不好的感觉,上前抓住他宽大的袖袍,“我没有,这不是我挖的!凤墨予,我根本不知道这里有两具尸骨,我为什么要……”
凤墨予却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她,扯回自己的衣袖,“来人,将乔子暖押入兵部大牢,听候处置!”
乔子暖不敢置信地瞪大眼,望着眼前突然间觉得格外陌生而冷漠的凤墨予,“你……要关我?”
凤墨予却连看都不再看她一眼,走到槐树下,将那两具尸骨小心翼翼地重新埋进土中。
乔子暖认识凤墨予这么久,从未见过他待自己如此冷漠不留情。从她在薛城醒来一直到她跟着凤墨予进宫,这个人男人待她从来都是宠溺有加,呵护备至。
乔子暖甚至想,她是走了什么狗屎运,竟能遇到这样俊美无双又待她如珠如宝的男人。
她想不明白,为什么凤墨予会因为那两具尸骨说翻脸就翻脸?
那被埋的两具尸骨究竟是谁?竟能让凤墨予如此看重甚至不惜伤害她?
身后,有两个卫护上前束住乔子暖的双手。她转眸,深深地望了一眼那槐树下一身黄袍,神情悲伤地不停双手挖着泥土的男人。
她终是什么都没有多少,任由侍卫带着慢慢消失在夜色之中……
凤子觞收到消息匆匆赶到兵部大牢时,就看到乔子暖浑身脏兮兮地坐在湿冷而简陋的牢房之中,双手环抱住膝盖,头深埋在臂弯之间。
凤子觞走进去,用自己身上的大麾将她包裹住,“怎么回事?怎么好端端地皇上居然会将你关起来?”
乔子暖听到声音抬起头,眼眸中写满了迷茫和不解,“子觞哥哥,你知道佛堂后面那棵槐树下埋的是什么人吗?”
凤子觞一怔,不敢相信地看着乔子暖,“你如何知道的?”
乔子暖于是将她莫名其妙被人打晕,如何莫名其妙看到那两具尸骨的经过大概地说了一遍,如何又问,“那是对凤墨予来说很重要的人吗?”
凤子觞叹口气,“这里太湿寒了,我给你找一间干净暖和一点的屋子。”说着,上前将乔子暖小心地扶起来,往他平时在兵部彻夜办公暂时歇息的屋子走去。
有狱卒看到凤子觞扶着乔子暖出来,不禁为难道,“世子,这恐怕不合规矩,万一皇上怪罪下来……”
乔子暖眸色一黯。凤子觞心疼地当场一脚替在那狱卒的身上,“给老子滚远点!皇上要是怪罪下来,让他来找我!”
烧了火炭的屋子里顿时暖和了许多。凤子觞递了一杯热茶到乔子暖手里,“那两具尸骸,是皇上的亲生母亲和胞弟。”
乔子暖震惊地抬头看向他。
凤子觞轻叹口气,“这件事是宫中最黑暗的秘密。当年太上皇刚刚登基便遭遇了云南国史上最严重的瘟疫。有人向太上皇进谗言,说是用还未出生的孩童的血做药引,可以治愈瘟疫。”
后面的事情,乔子暖已经可以猜得出来,“所以,云南帝就用他尚未出生的儿子的血来做药引?”
凤子觞点点头,“听说当时的情况极为血腥而惨烈。皇上身为皇子,亲眼看着自己的父皇残杀了自己的母妃和弟弟。”
乔子暖陡然间沉默了下来。她无法想象,亲眼目睹这一切的凤墨予,当初是怎么样一日日地隐忍着心中巨大的疼痛熬过来的。
凤墨予那样骄傲的一个人,却无法保护自己的母亲和弟弟,这肯定是他此生心中永远的伤疤。
良久之后,她倏尔抬头,看向凤子觞,“有人故意设了局来害我。”
凤子觞轻轻蹙眉,“宫中知道这件事的人并不多。当年参与此事的宫女太监后来都被刺死了。有关的王爷臣子也都被太上皇发配或者借故遣离京城。”
乔子暖轻轻眯眸,“燕王当年也有份吗?”
凤子觞摇摇头,“不清楚。我会查清楚。”
乔子暖轻轻颔首,“若真的是燕王,那他的目的就非常明显了。”
凤子觞眯眸,“他想要借着这次机会将你册封的机会彻底堵上,好让他的女儿成为皇后。”
乔子暖眸光渐冷,“他们设计害我,我无所谓。但他们居然如此狠毒地挑拨凤墨予和我的关系,实在可恨。”
凤子觞看着她,“你准备怎么做?只要你说,我无条件支持你。”
乔子暖捧着手里渐渐冷却的水杯,眸光中有着从未有过的坚定,“这个皇后,我当定了。”
“有宫女看到前几日燕王曾经去过星竹殿,见过太上皇,且向太上皇表示过自己不愿意重回封地的愿望。”
乔子暖坐在围炉旁,黑绸般浓密光亮的发丝随意地披在肩上,素洁的脸在有些灰暗的屋子依旧奕奕生姿。
她望着炉子里烧得极旺盛的火焰,“他要回京,他的女儿想要为后,于是我便成了他们的绊脚石。”
乔子暖慢慢从软榻上站起身,那高高的窗户离得她极远,微弱的光从窗镂之间透进来。
屋子里很暖,但她还是觉得有些冷。她被困在这兵部大牢已经五日,除了凤子觞,没有人能来看她。
她很想问一问凤墨予的近况,却又害怕问到的答案会令自己难过。
她害怕自己被凤墨予遗忘了。
不对,她挖出了他母亲的骸骨,他又怎么会忘了呢?他心中一定恨毒了自己吧。
乔子暖再一次拢了拢自己身上的披风,“冷,”她猛地脱口而出。
凤子觞不忍,上前将娇小的她揽进怀里,“过两日,等皇上想清楚了,他一定会亲自来接你回宫的。”
乔子暖点点头,从凤子觞的怀里离开,“但愿吧。”
凤子觞只觉得手中陡然一空,抬头看着乔子暖的背影,忽然觉得有一丝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