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子觞皱着眉,“小暖儿,已经打起来了,我带你离开这里。”
乔子暖回神,看向凤子觞,“带我去见他。”
凤子觞自然不愿,“你疯了,皇上从小身经百战,他不会有事的。”
“你不懂。”乔子暖忽然潸然泪下,“他与你一样,以为我葬身在火海死了,他亲自带兵,根本是想求死!”
凤子觞怔在原地。
耳边,两兵交接的声音越来越清晰,乔子暖已经不管不顾地往远处奔去。
城外,凤墨予逆风骑在战马上,每一个手起刀落间,就是一条人命陨落刀下。
哪怕是在这样混乱而血腥的情形下,他依旧身姿卓越,美好俊逸地犹如六月花开荼蘼的风景。
他神色冷寂地望着四周涌来的士兵,犹如人世间最可怕的玉面修罗。
六月的深夜,夜亮如白昼,天边的红霞长久不散,像极了血的颜色。
云南城外,两军对阵,因为凤墨予的御驾亲临,所有的士兵都似格外精神抖擞,纷纷杀红了眼,拼死抵御着西楚的侵略。
却在这时,天地突然猛烈地颤抖起来,似天崩地裂,马匹嘶叫发狂,将骑在马背上的人纷纷抖落在地。
乔子暖艰难地扶住一旁的树才能让自己免于跌倒。可是很快四周的树也被颤抖地不断倒下。
地震!是地震!乔子暖拼了命往前跑,她要在这场地震来临前找到凤墨予。
脚下的路不断被崩裂,身后传来凤子觞的呼叫声,乔子暖已经顾不上,她艰难地往前跑,不停地唤着凤墨予的名字。
看着近在咫尺的路,这一刻却艰难如斯,遥不可及……
四周皆是逃窜的人流,乔子暖一次次被人群推倒,却一次次站起身逆着人群而走,只因她心心念念的人就在不远处。
“凤墨予!”她一遍遍唤着他的名字。终于,在又一地剧烈的地颤之后,凤墨予听到了。
他翩然转身,不敢置信地看着意外出现的乔子暖,他施展轻功飞速地来到她面前,“暖儿……”嘶哑的声音中蕴藏着弥漫而出的思念和歉疚。
乔子暖紧紧地拉着他的手,双眸迷蒙,“我都懂。”你的愧疚,你的伤心和狂喜,还有一心求死的深情,她都懂。
这时,脚下的土地又开始咆哮,疯狂地颠覆着,随时要将他们吞没。凤墨予在电光石火间将她用力地推了一把,自己的身体却被巨浪般的泥土和粗壮的树干迅速覆盖。
地震倾覆了整个云南国,四周哀嚎声不断,这里已经是名符其实的人间地狱。
凤墨予整个身体被压住,完全不能动弹。可饶是陷在这样的困境之中,他还是浅笑如风地安慰着哭成泪人几近崩溃的乔子暖,“乖,别哭,别哭。哭得我心都碎了。”
乔子暖拼了命想要挪开他身上的那些几乎要夺去他性命的重压。凤墨予望着她被刮伤血流不止的双手,轻皱了皱眉,一把抓住,“够了,不要再伤你自己了。”
这时,凤子觞匆匆赶来。乔子暖似看到了所有的希望,“帮我把这些挪开!”
凤子觞望着奄奄一息的凤墨予,马上上前帮忙。这时,靳泠带着人正在四处寻找着凤墨予。
人潮将他们的视线堵住了,他们看不到陷入困境的凤墨予还有她。乔子暖心急如焚,四周哀嚎声却将她的呼叫声轻易地吞噬。
她突然瞥到地上不知是谁掉落的长枪,她拾起来,撕下裙摆的布料缠绕在长枪之上,然后狠狠地咬破了自己的舌头,用鲜血在布料上写下了靳泠的名字。
她举起长枪,拼命地挥动着那块染满了鲜血的锦布。
“你们看!那里有人在呼救!”
靳泠转身,就看到一个染满了鲜血的长枪在人群的上空不停地挥舞,上面竟然写着他的名字。
靳泠连忙带着人狂奔而去,“皇上!”
众人连忙上前帮凤子觞一起挪开压在凤墨予身上的重物。没有多久,凤墨予就被人用担架抬了起来,他强撑着精神,伸出手,想要拉住乔子暖。
乔子暖上前紧紧牵住他的手,笑得像个孩子般,“凤墨予,没事了……”
她的话还没说完,整个人就突然跌倒在地,失去了意识。
凤子觞正要上前抱起她,抬头就看到凤墨予挣扎着。不管不顾地从担架上半爬半跌地下来,将她小心地护在怀里。
凤子觞眼眸倏尔湿润,四周的将士们也被他们相爱至深的一幕深深震撼。
地震毁了一座城池,却成全了凤墨予和乔子暖的重逢。
城中所有还活着的御医和大夫都出来挽救每一个尚有气息的百姓。
凤墨予和乔子暖都伤得不轻,在这样的国难面前,凤子觞只得暂时出面主持大局。
凤子觞找到蒋蚡的时候,他并没有表现出过多的意外。
地震时,他也在,当他看到凤墨予身为一国之君,却因为一个女子深陷囫囵,他原本并不能理解。
但是后来他看到乔子暖的血字,看到她在昏迷之前那抹足以倾城的笑颜,他忽然就觉得自己可以理解凤墨予了。
红颜祸水。乔子暖当得起红颜两个字,却不是祸水。她在生与死分明有的选择的情况下,拼死守着凤墨予。
那一幕,想来震撼了许多人。蒋蚡亦觉得动容。
凤子觞神色平静地说服着蒋蚡不要试图在云南国大灾过后落井下石。云南国的确元气大伤,但凤墨予整治下的国家依旧财势雄厚,兵强马壮。大不了两败俱伤,但凤家人绝对寸土不让。
凤子觞是西楚帝最喜爱的外孙,蒋蚡不会轻易得罪。他只是说,“世子多虑了。西楚不是小国,我们的将士亦有骄傲和坚持。”
就算是强行攻下云南京城,这座城此刻已经是废墟,西楚需要花费大量的财力才能重建,而在重建的期间,谁又能保证凤墨予不会有所动作?得不偿失。
蒋蚡随后又开口提醒凤子觞,“贺丞相似乎派了许多人占据了燕州十六郡,那里地势险要,乃兵家必争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