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田，你醒醒！”柴田清醒过来的时候，顾琛的声音已经变得有气无力了。她望着眼前的四个脑袋，不禁一阵发傻。但她很正常，她确定这一点。因为她还能分辨得出每个人的声音，以及顾琛的焦虑和担忧。周围的冷空气让她打了一个哆嗦。
“怎么了？你们干嘛这样看着我，很恐怖的样子。”她站起来，拨开一个个脑袋。沟涧里的水仍旧哗哗哗地响着，远处的低矮房子和稻田仍旧让她恍惚。刚刚那个妖怪是怎么回事呢？香蕉比蒙。之前黑色浓雾里的东西绝对不是香蕉比蒙，她认为。那是一个无比恐怖的家伙，顾琛也许都不是对手。他的妖力尽管已经很强，还远远不够。
“柴田，你总算醒了。”
顾琛走到她面前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冲着她露出一个心安的笑容。他并没有说太多关于她晕过去的话，这件事让他心里默默生出更多担忧来。柴田犹豫了半晌，最终还是没有说出香蕉比蒙的事情来。
“噢，别这么拍我们的柴田小姐！留着力气走路吧。”
叽里咕噜跳起来钻进了顾琛的口袋里，然后露出一个对尖尖的小耳朵来晃了晃。看样子它也看出了顾琛的疲惫，但究竟是为什么呢？她还没有思考出一个所以然来，栗子小姐就走了过来。她注意到她真的是一个很有魅力的妖怪，虽然现在没有人形。但已经有了人的大致轮廓，脑袋，手脚和胸腔。小栗子还不行，她还长得像一个萝卜的样子。其实应该说是未成形的人参，这样更便于理解吧。
呼呼呼呼呼~寒风萧瑟而过，感觉像空调的冷气一样无孔不入。
“走吧，大家。注意脚下和周边！”
顾琛说着，然后带柴田一起向着那座村落走了过去。下过雨的沟涧还是湿漉漉的，本来就没有路这个事实就摆在眼前。如今稍微宽阔的沙滩和石头也没有了，只有深深的刺丛。这已经算好的了，还有很多地方是需要往两边的山脚下开辟道路的。因为山坡倾斜度很高，根本没办法平坦地落脚。柴田只能攀着林里的树藤和野草，以保证自己不会掉落进沟涧里的寒水之中。为了保存妖力以防不测，栗子也没有一直漂浮在空中。当然了，叽里咕噜这样的懒狐狸全程都没有自己飞过。它会飞这件事在小栗子眼中是很了不得的，但柴田好像已经都不怎么记得这回事了。
“哎？柴田小姐，你的衣服都汗湿了呢。“
“是啊，好久没有走过这样的路了。现在感觉都还像是一场梦呢！”
“你的父母一定都非常疼爱你的吧？所以从来没有受到过这种待遇。”
“也不是呢，我父母其实很少在我身边。我是奶奶带大的，栗子小姐。”
顾琛静静地听着两个女孩子的对话。他一面观察着地势情况，一面规划最近的路线。
“我和小栗子都是人参，你呢？”
“啊，什么？”
“你的本体是什么？我的意思是这个，还有他。你们是同一个物种吗？”
“额，这个……”
顾琛斜眼瞄了一眼柴田，然后清淡地开口：“你刚刚说你和小栗子都是人参，是吗？”
柴田暗暗舒了口气，她感激地看了一眼顾琛的后背。要是让外面的妖怪们知道某些事情，可不是很妙。譬如她是地地道道的人类可，那样的话就惨啦。指不定这样如花的岁月就戛然而止了，谁说得好呢。
“是啊，我修了八百多年呢。小栗子才两百多年，所以形状还是原样。你们应该看得出来吧？说到这个，呵呵。”
“啊，是啊。但也长得很像一种小白萝卜呢，是吧？”
“才不是呢！白萝卜都很大的呀，而且叶子完全不同。”小栗子不满地反驳。
“啊，是吗，我不怎么认得呢！”
……
“我们到了，前面就是妖怪们居住的地方了。柴田，你还好吗？”顾琛扭头问。
“我没事，我很好。我觉得你看上去十分疲惫，是有什么心事吗？”
或许是因为栗子？她看着顾琛，又开始了自己的胡乱猜测。想到这里，她又扭头打量了一下栗子小姐。虽然她还只有一个人形的轮廓，但已经可以看出她将来的温柔贤惠和美貌了。两个人站在一起也是十分般配的，她想。但顾琛似乎看出了他的想法，至少她这么觉得。因为他顺着她的眸子也看了一眼栗子小姐，但没有对此作出任何言论。
“你多重？”
他问了一个完全不相干的问题。这让她觉得很糗，很没有面子。她明明看透了她的想法，所以又顾左右而言他。到底什么意识啊，真是个怪人。
“嗯？女孩子的体重不可以随便打听的噢。”她赌气地回答。
“啊，对不起，我只是……”他赶紧调过头去加快了步伐。
看到顾琛慌忙调过头的样子，柴田突然觉得很难受。她意识到自己的话会使他们的距离变得更远，但同时又不知道该如何让解释。或者该不该解释。她有些手足无措。
她还记得第一次在医院里对他的印象。简直糟透了，她想。不分青红皂白，不问事实因果。就那样错把她当成是继母的某位姐妹的女儿，恶意毫不隐藏。她呼了口气，那已经是很遥远得事情了。如今说来好像也没什么意义，只是好感度的改变似乎翻天覆地般。真是不可思议，这场相识。起码一个学期是过去了，斯卡顿已经下起了茫茫大雪。
“柴田小姐，你会弹琴吗？”栗子小姐一脸严肃地飘了过来，她的怀里还拎着小栗子。
“嗯，会一点点。我奶奶请了专业的老师给我上课，她们都弹得特别赞，而且长得也很好看。”
“专业的老师？”
“对啊，就是能够弹奏出最美妙的曲子的人。”
“那样的话你岂不是每天都可以弹奏曲子了？真好啊。”栗子小姐露出一脸羡慕的表情来。
“嗯，这么说来好像还真是呢。”
能弹琴算什么幸运呢，她心想。但还是有人会如此觉得，比如栗子。所以，她就幸运了。跟栗子相比，她岂不是什么地方都很幸运么。若是栗子从小生活在人类世界，大概也不会觉得那是多了不起的事。因为弹奏曲子不过是在情理之中的事，大人花了钱让孩子去学的啊。要是弹不会，那老师们该要失业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