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事难料,命运无常,若非是遇见了这个算命道人,李子游便无法得知慕容熙已经生死垂危,恐怕过些时日,自己只能悔恨终生。
小酒馆里,李子游呆愣的坐着,双目无神,神情悲悯,心中悲恸万分。
酒馆老板在一旁看着,没过多久,去到后方,提了一壶酒,放在李子游身前。
李子游略显错愕,问道:“这是为何?”
酒馆老板名叫公孙暮,四十多岁,然而双眼中满含沧桑,是那种历经红尘种种之后,才会有的沧桑。
公孙暮顺势坐下,给两人倒了一杯酒,缓缓道:“你们刚才所说的我都听见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李子游接过酒杯,拿在手中,却无半分心思饮酒。
都道是借酒消愁,然而当无尽愁绪涌上心头之时,却再无饮酒之意。
“可是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若非是我,熙儿应该会平平淡淡的度过这一生,不会经历这么多的艰难,更不会有生命之危。”
李子游将杯子放在桌上,一向道心坚定的他,在此刻,却乱了分寸,一时间心乱如麻。
其实,他担心的是自己不能够在三个月之内寻到七彩造化莲花。
昆仑,范围实在是太未广阔了,足有一十八条山脉组成,每一座山峰都有千刃之高,这七彩造化莲花,何处去寻?
即便是遍布山脉,所耗时日又岂是三个月足够?
公孙暮小酌一口,淡淡道:“你可知为何我会来到这冰川雪原开一家小酒馆吗?”
李子游只是抬眼瞥了一下公孙暮,便不再言语,是何缘由,他并不在乎。
公孙暮也浑不在意李子游的表现,自顾自的说道:“年少时,我曾立志成为天下第一的剑客,于是,从十岁起,我便开始养剑,我一直相信当我出剑之时,定然会一剑霜寒十四州,满天下尽闻我的姓名。
这一剑我足足养了二十年。二十年间,我走遍山河万里,只为磨砺心中的剑意,也遇见过许多穷凶极恶之徒,然无一人值得我拔剑,却也得罪了许多人。
这一年阳春四月,于十里桃林,桃花芬芳之处,遇见了一个姑娘。她是一个很普通姑娘,世代隐居桃花源。初见之时,她在桃花林中采摘桃花,准备酿造桃花酒酿。平生除了练剑,我最大的兴趣便是饮酒,于是便借机于桃花源中住下。
日复一日,我竟然爱上了这个普通的姑娘。我几番劝说之下,才让她离开桃花源,与我一起回家见父母。只是我没有想到,就因为我这一个决定,便害了她……”
话音至此,公孙暮已是泪流满面,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李子游倾听着此人的诉说,已然知道了此人的身份,正是天下第一剑客公孙暮,曾一剑取千人性命,那一天一道剑光照耀了九州四海。
公孙暮复又斟满酒杯,一连喝下三杯酒,遂继续道:“却不知我平生孤傲的性格,招惹了许许多多的仇家。就在刚出桃花源的那一天,足足有一千三六十一人围攻我。那一天,我喝了一瓶酒,而瓶桃花酒酿便是我此生喝到的最后一瓶由她酿造的酒。
后来啊,这些人布下了通天阵法,将我束缚其中,我欲拔剑却不可得。我知道我只需一剑便足以灭杀所有人,所以我不甘心。却不料此时,我闻到了一股桃花香气,回头看去,原来是她是桃花妖,可那又如何,我一点儿也不在乎,我仍旧喜欢她。只是我没想到的是,她竟然自爆内丹,破解了通天阵法!于是,我在无边悲恸之中,挥出了养剑二十年的一剑,那一刻我不在乎这些死没死,我在意的是从此世间再无她。她离开之时,我依稀听见她说了一句此生无悔。可我知道是我害了她。
所以我不远万里来到此地,便是为了寻一处与世无争之所在,自此刀光剑影再无我,从此世间再无公孙暮。”
公孙暮说得洒脱,可是一番话下来,一壶酒已经空了。
李子游沉默着,也不知该去说些什么,若非身临其境,是无法真正体会他人痛苦的。
有时候,我们只需做一个倾听者。
公孙暮飒然一笑,“其实,避世十年,我还是没有走出来。我也不是在向你诉苦,只是想要告诉你,漫漫一生,也许只会遇见一个让你动心的姑娘。”
李子游道:“可我和她只是朋友而已。”
公孙暮认为李子游实在撒谎,却也不去拆穿他,道:“避世十年,既然走不出去,我也该回去了。明日一早,我送你们去昆仑,接下来如何,便要靠你们自己了。”
李子游闻言,顿时感动万分,无论如何也没有料到会有人平白无故的帮助自己,这个世道从来都是人性寡淡,何谈助人为乐?
“多谢公孙前辈!”
凭借公孙暮问道境的实力,恐怕只需一日便可抵达昆仑,如此一来就剩下足足三个月的时间寻找七彩造化莲花,机会便是大了许多。
公孙暮摆摆手,“些许小事,只是顺路罢了。夜深了,早些回去休息,这小就酒馆也是时候打烊了。”
语罢,公孙暮起身向后院走去。
李子游也不多逗留,公孙暮愿意出手相助,已经是天大的幸事。
起身离去,依旧是翻窗进入房间里面,顺手想要关窗之时,却见天边惊现异像!
只见天边仿佛五彩石一般,五光十色的光晕流转,绚丽多彩,日月星辰都在这一刻黯然失色,宛若是一副瑰丽的画卷,篆刻在遥远的天边。
此景只因天上有,人间哪的几回闻?
这一副景象,绝胜世间无数,有些人恐终其一生也无法亲眼得见,毕竟冰川雪原,亦非寻常人所能抵达。
这一刻,李子游喜出望外,此景不就是自己不远万里来到此地的目的吗?
于是,李子游再一次翻出窗外,来到了小镇最高的房顶之上,篆刻森罗万象的最后一道天地景象—冰川奇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