稀律律……
扯起马缰,为首两骑同时停下。
相视一眼,皆是看出了对方眼神中的警惕,然后便心有灵犀得逐渐转变为笑意。
“多少?”
“至少有五十骑,而且不下于两百步兵。”
陈涧摇摇头,“至少两百骑,步兵不下于五百。”
“相差这么多?”
“你信不信?”
“术业有专政,你是行家,我自然信。”
这下倒是陈涧有些诧异了,望着龙晨轻笑一声,“怕不怕?”
“好歹也是练过几手的。”
“那比比?”
“比大点,百骑不动,看谁多。”
“哈哈哈哈……”
这几日里,陈涧第一次笑得如此……真心实意,“好啊!驾!”
话落,枣红大马一跃而出,朝着前面山林奔去,龙晨摸了摸鼻子,轻念一声“耍赖”,然后白马腾起,飞奔而去,留下百骑屹然不动。
山林中,原本埋伏着的匪兵还没来得及出手呢,便只见两骑脱离队伍飞奔而来。
为首兵头狠狠啐了一口唾沫,他娘的,虽说自己这伙人是七拼八凑凑在一起的悍匪流兵,但终究也是死人堆里走过几趟的,陆扬帝国的兵就当真不怕死?
大刀一举,“杀!”
一声令下,轰隆马蹄声起,喊杀声一片,四处山林皆有人影冒出,从他们身上各不相一的着装来看,应该是出自很多军伍营区,被打散了又重新聚在一起的流兵。
能在敌占区存活下来的,说起来也算得上是佼佼者了,六七百人里边,有着数十个修士,其中为首的还是一个地境巅峰。这也是他们七百流兵敢伏击大名鼎鼎的扬旗铁骑的原因,想着再怎么样,七百对一百,总能杀他个八十号人吧。
若是寻常的百人扬旗轻骑,说不定还真被他们吃下了,毕竟一般编制是百人轻骑中坐镇一名地境修士,十名玄境修士,可这里,不谈编制,单陈涧这个天境中阶的修士就足以让他们喝一壶的了。
在距离敌人八百步时,龙晨手上便有了动作,道一一闪,幻化成一把鏊纹长弓,左臂持弓,右手搭上去便有三道灵气长箭显化,满月拉弓,放!
嗖嗖嗖!
噗呲噗呲噗呲
首当其冲的三骑落马掉地,被后面的马匹踩成肉泥,对于这些流兵,龙晨并不是没有一招制敌的术法,但是既然是行走江湖,自然得有些江湖气。
修士,有修士之间的战斗方式,而战场,自然也有战场上的交战法则。就好比荒境以上修士不得随意对千骑以下的寻常军队屠杀一般。
对付修士,俗世间自然也有着自己的方式,否则岂不是任由双方高阶修士互博,然后派他们这些寻常甲士去送死?破灵弩,重弩,禁灵器物,皆是军队对付那些以武犯禁修士的方式,有着这些武器,哪怕是寻常人,也能对修士产生杀伤力。
嗡~嗡~
流兵中,仅有的两架巨型重弩激发开来,两道庞大的巨箭射出,掠起惊鸿一线,即便是龙晨,正面这巨型重弩都有些不禁寒毛竖起,巨箭临近,不仅威势赫赫,还带有一股牵扯力,将自己身周空间封锁。
第一次面对这俗世间的大杀器,龙晨谈不上慌乱,但眼神却是平添了几分凝重。
见龙晨不避不闪,陈涧暗自摇了摇头,终究是个没上过战场的雏儿,哪怕有些修为也不够看的,战场上,可不是全靠修为境界而定的。
正打算出手将龙晨救下,可接下来的一幕,让这位年纪算不上大却身经百战的年轻武将也有些乍舌,只见那巨箭临近龙晨身前三丈时,那白袍少年居然只是轻飘飘抬起双手来,然后就那么稳稳的接住了两道犹如腾蛟直撞的巨箭,手掌心光芒炸开,居然生生将巨箭捏碎。
嘭嘭!
两声巨响,化为碎片
望着满是震惊惶恐神色的四周流兵,龙晨有些不好意思的咧咧嘴,自己也没想到被老师打磨的天境底子这么牢,一时间还没适应过来。
不过也没关系,毕竟他们都是死人,不是吗?面对敌人,龙晨可不会有丝毫的手软,否则死的只能是自己,这个道理,在很久很久以前就懂得了。
身体腾起,脚尖在座下白马头顶轻点,身影瞬间掠出,身上灵力腾起,纯粹的武道之力爆发,而道一此时早已化为一杆长枪握在手中。
配上那风流写意,的确有那么一丝白衣枪仙的韵味,大风流。
虽说不精通枪法,但对于这些游兵散将却是绰绰有余了,行云流水,所过之处,敌人皆是咽喉染红梅。
见状,陈涧咧嘴一笑,嘀咕一声“倒是小瞧你了”,然后手持一把青黑色大戟,手上挥舞,虎虎生风,一戟横扫过去,鲜血四溅,无人能近其身。
六七百流兵,看起来唬人,但实际上就那么几十个修士军士有些战力,这还是对于寻常军伍修士而言,在龙晨和陈涧这两个天境修士手上,唬人也只是表面唬人而已,两架唯一有些杀伤力的地器级别的重弩连两人影子都摸不着,至于一些寻常破灵弩,品质太低,除了给两人造成些骚扰外,没有多余的作用。
两百骑,五百步兵,最后只留下两百匹马。
相视一眼,除去都有些乏力外,没有多余的损伤。
招呼后方的百骑打扫战场,陈涧扬起笑脸,第一次眼神中流露出认可的意味,笑道:“四百二十一个。”
龙晨用手擦了擦鼻子,低笑道:“两百六十九个。”
论起这杀人的本事,龙晨还真比不上陈涧,望着遍地尸野,沉默片刻,龙晨眼神中流露出些许不忍,虽说是敌人,但他们只是些凡人而已,自己会不会过了些。
陈涧走近,拍了拍龙晨的肩膀,两人蹲在一处干净的地方。
“我有一个老伍长,当年我刚入伍那会儿,就是他带的我。老伍长是个修士,修为不高,玄境,但在军中伍长这一层已经算拔尖的了。
从我们入伍第一天开始,老伍长就教我们,想要在战场上活下来,就得让自己的心肠硬起来,这和慈不掌兵,义不掌财一个道理,战争不是儿戏,只要对上了,不是你死就是我死,就这么简单。
别看着别人弱小就发善心饶过他,只要拿起了武器,那就是敌人,不能杀的敌人,只有一种,那就是襁褓中的婴儿,他们刚来到这个世界,什么都不懂,有啥错?
但只要有思维,能拿的动武器的,就都能杀。
这么多年了,我一直记得老伍长的话,所以哪怕是违抗军令,我也没做出那屠村的举动,不为别的,杀了那些妇女,那婴儿还不是一个死字?他们有什么错?
所以,杀了这么多人,我问心无愧,没人会因为你弱小而同情你,只有实力,才能让别人尊重,才能有真正的和平!而没有实力,要么别掺和,要么就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路、是自己选的,怨不得谁。”
说完这些话,陈涧深深望了一眼远处,然后起身走开。
龙晨抬起头,张嘴问道:“老伍长呢?”
背对着龙晨那个身影挥了挥手,用一种让人听不出悲喜的语气回答道:“死了,死在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孩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