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将领四下退去,不过三分钟,两千玄甲军集合完毕,皆是面具覆甲,但双目炯炯有神。
肖旭辉的视线从每一位将士眼睛上扫过,沉声道:“告诉大家一个消息,一个算不上好消息的消息,距离我们不远处的伏尤城,如今有二十万人,守军八千,而有妖王意图屠城,其中不止一头妖王,我们是军人,军人应当保家卫国,如今妖族肆虐,我们能眼睁睁看着我们的同胞惨死眼前吗?没错,我们都可能会死,而且说实话,两千玄甲军即便是投入战场,对战局也不能起到一定捶音的效果,但我们必须得做点什么,身为一个人族,身为一名军人,我们不容退却!”
声音落下之后,空气似乎都凝滞了半刻,然后一瞬间,所有玄甲军抽刀立起。
“杀!杀!杀!”
面对强敌,哪怕是不可战胜的敌人,我玄甲军无所畏惧,唯有一战!
……
伏尤城
如今依旧和寻常人类城市一般,即便处在这次大陆风暴中心地带的江城州,可对他们来说似乎并没有什么变化,除去人少了些,气氛紧张了些。
其实这也不能说他们心大,伏尤城二十万人口中十八万凡人,对他们来说,这种牵扯到种族之间的对战,离他们实在遥不可及,所以即使当初帝国王国派遣人来转移他们,他们也是不愿意离开的,第一个自然是抱着落叶归根的想法,舍不得背井离乡;而第二个就是觉着连这些高高在上的神仙老爷们都要逃之夭夭,那么他们又能保证在路途上或者异乡又能有几分活下来的机会呢?
所以倒不如听天由命,过一天算一天,与其操心这些,还不如翻翻地里的庄稼,打几桶水把院子里的水缸装满,多给自家孩子缝制几件新衣裳。至于什么大妖妖王之类的,咱不认识,也不去操心,反正天塌下来有高个儿顶着。
伏尤城·城北一处宅院里
在城里头有一座占地两亩的宅子,对于一个平民老百姓来说,的确算得上占地不小了。
这家宅子没有挂牌匾,但几乎整座伏尤城都知道这里边住的是什么人——不是什么大人物,一个老太婆子而已。
这个年过八十,拄着拐杖佝偻着身子,似乎没有任何出奇特色的老太婆,很普通,也不是普通。
老婆子很普通是因为她一辈子就是个头朝地背朝天的农民而已,平平凡凡的小老百姓;老婆子不普通则是因为她这辈子有七个儿子,七个儿子都去参了军,最大的儿子还当上了将军,最小的儿子也是个伍长,都是靠军功实打实提上去的。
七个儿子都很孝顺,这本该是被人羡慕的一家,本该享受天伦之乐的老太太,却在一天之内接连收到了七份阵亡通知,从早上到晚上,打京城里头来的驿马就没停过,从先前的寻常将士,衙门官吏,到后来的王国大臣,军部大佬,甚至是王室中人,老太太从最开始的悲痛欲绝到后来的笑颜待客,让那些个久经沙场的将领都为之心酸。
老太太死活留下他们吃了顿饭,那天来了十几波人,连同卫兵少说也有千人,进入庭院的减了又减也还有几十号人,老太太没让任何一人搭把手,独自一个人做出了几十个人吃的饭菜,老太太说,你们是伢子他们的朋友兄弟,来伢子家里做客,伢子们不在,她娘还在,怎么样也不能失了礼数。
那一天,无论是王爷将军,还是步卒衙役,都是端着个碗规规矩矩吃了一顿饭,送过来十几俩马车的东西,老太太一分不要,全部让他们拿了回去。
等所有人走后,没人知道老太太在家经历了什么,只是后来,堂上多了七块灵牌。
后来呢?日子还得接着过呀,见着外人依旧是笑着打招呼呀,只不过老太太本就佝偻着的背,似乎更加弯了。
老太太宅子里有七棵树,是他们七兄弟打小种下的,现在都已经是郁郁葱葱,高大粗壮。老太太每天没事的时候就坐在椅子上,望着这些树怔怔出神。
偶尔有伢子生前的袍泽上门看望,陪她坐在庭院里,老太太就能高兴好些天,可他们总是待不了一个时辰就要走,老太太就送到门口,这些孩子都要做大事的嘞。
可最近,庭院里多了张椅子,连续好几日,在老太太身边都有一道身影陪在那,盯着几棵树出神,然后偶尔嬉皮笑脸和老太太聊几句,总能把老太太逗乐。
暗中负责保护老太太的那些个军部谍子,王室护卫看着那年轻人不像是怀有歹意,也就随他去了。
“阿奶呀,怎么今天的红豆包子没昨天的玉米馍好吃。”
年轻人一边剔着牙,一边拍了拍肚子。
被称为杨奶奶的老太太坐在轻轻摇晃着的太师椅上,眯着眼睛笑呵呵,这个年轻人是前几天送走几个来看望她的伢子袍泽后敲门进来的,当时就憨憨一笑,揉着肚子说自己打老远地方来,好久没吃东西了,能不能蹭口饭吃。
看着年轻人虽然嬉皮笑脸的,但不像是个坏心肠的孩子,于是便领了进来,这一蹭就是五六天过去了。
年轻人腰带上系着条桃木枝,长相算不上俊俏但却有一种特殊的让人顺眼感,最有特色的就是那双桃花眼,笑起来简直是能勾走小姑娘的心魂。
“不二呀,你觉着城头脚下卖豆腐家的二丫头怎么样?”
老人摇晃着说道。
“二丫头呀?屁股太小了,不好生养,不要不要。”
“还嫌人家?你真以为每次去买豆腐多顺了两块回家人家不知道?故意送你的嘞,那姑娘人挺好,模样又俊俏,早些年老四在的时候我一直想说媒来着,结果媒还没说成……”
“没事,以后我有看上的姑娘了,您再帮我说媒。”
年轻人适当的把话题转移了。
“嗯,不知道老婆子还能不能看到那一天哦。”
“呸呸呸,说什么丧气话呢?我去挑担水。”
话说着,年轻人跳起来,转身朝着屋里走去,拿条扁担担着两只水桶就出门了。
老人望着年轻人的背影,眼神怀念,嘴角含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