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赵军再行过一座城池后,宋镐终于忍不住问道“姽婳究竟说了什么时候到?咱们要不要停下来等等她。”
“不用,她说了会在午时前会和。”卫景眼中依旧看向远方,但宋镐知道,短短半日的行程却走了近一天,卫景心里究竟想着什么,自己估计也能猜到七八。
“卫景,你就不怕姽婳不回来了?”宋镐小心翼翼,自从遇见姽婳,眼前本就性子内敛的人变得越发阴郁,若说之前还能聊两句,现在自己是真的敢找他说话,可是整个赵军看下来,除了自己唯一认识的卫景,还能有谁能和自己扯上几句,和那些粗俗的汉子?简直拉低自己的品味。
卫景沉默着不再说话,宋镐摸摸鼻子也闭上嘴。
又不知走了多久,只见卫景似乎眼睛一亮“停!”扬起手,有了这声,身后的大军也随之停下。
卫景看向前方喃喃道“她来了!”眼中的光彩似乎将他真个人渲染,嘴角不禁清扬,整张脸带着初见欢喜的那种悸动,卫景身边的亲兵带着好奇顺着丞相的实现望去,只见在不远处的大树上似是有个女人,那人斜靠在树干上,闭着眼睛好似假寐,清风拂过,肩后的青丝如烟柳纷飞,树影下残缺的光影混着坠落的花叶落在那身再平常不过的衣裳上,明明平凡无奇却又有着说不出的不同。
桂花感觉耳边的马蹄声开始停止,慢慢睁开眼睛坐起身来,果然是卫景他们。
“姽婳你可来了。”宋镐也看出是自己念叨了一路的人,心里一直提着的石头终于落了下来。
姽婳从树上跳下,踏风而来,一步步的走向卫景。
“姽婳见过丞相。”
“郡主无须多礼。”卫景努力压抑自己声音里喜悦,是喜悦,因为姽婳的到来而喜悦。
“姽婳你给他这么客气干嘛!快来人备马”宋镐叫人牵来一匹马。
桂花抚摸着马身,倒是个温顺的性子,然后一个利索的翻身上马,这骑马果然是和骑驴天壤之别,坐在马背上,看着远处的风景,姽婳的心情不禁欢脱起来,就连送别二驴子等人的伤感此时也一扫而光。
“卫丞相,本郡主就劳烦您送上一程。”
“卫平郡主赏光,实属卫景之幸。”丞相俯首,唇边的笑越发蔓延。
一路风尘,眼见进城在即,那道赤红的城门好像给自己带来了太多,太多,八岁那年老爹将自己从战场接到京都,八岁那年,那道城门给了自己太多的惊喜与希望,就在那次她在京都生活的六年,经历过种种后,十四岁自己又被赶出京都,还是那扇门,还记得初离开时,自己还会幻想着会有这么一天,卫景会查出自己的冤情,会来接她回家,但是到后来,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渐渐的,从期盼转为怨恨,当恨到极致时,她甚至会冲动到想要逃离安国寺,一个人杀回京都,将那些害过自己的人一个个送进地狱,但自己还是始终没能出的去。
如今,从十四岁到十八岁,从生到死,从桂花到姽婳。
“开城门~”伴随着一声声欢呼,姽婳随着卫景再次踏入这里,入目的繁华似是比上当年更胜一筹,果然,京都永远都是那个歌舞升平、纸醉金迷的京都,少了当年不可一世的武侯千金,也不过如此而已。
“听说了吗?这次进城的不止有卫丞相,还有卫安郡主!”
“郡主?那个郡主,赵国不就一个公主吗?”
“你忘了四年前在安国寺被烧死的那个。”
“啊,那个啊,不是说死了吗?还是举行的大丧”
“可不,听说丞相这次不仅胜了夏国还把那个郡主给找到了。”
“找到她有啥好的,还不如死在火里算了!”
“你不想活了,这话能说吗?”
周边的议论声姽婳清楚的挺进耳朵里,若是放在以前自己一定会冲过去先揍一顿在说,可是此时的自己也只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万千兵马,漆黑的赵国兵甲中,走在最前面的是驾马前行一身华服的卫景,衣袖如风,风华如玉,明明衣服玉冠素衣的书生摸样,在万千兵马之下竟生出些一骑当下,挥指千军的大将风采,果然自己眼光不错,从小就知道卫景是个好,你看,光从街上两边如狼似虎的豆蔻少女们就知道,更不用说那时不时朝卫景投来的水果鲜花。
姽婳穿着简单的青衣,与卫景并排而行,至于宋镐,作为偷逃去战场的人,此刻绝对不敢浩浩荡荡,恐怕这时候不知道躲到那个地方避难去了。
彭——一个不留神,姽婳被一个果子砸中,看向那还在沉迷卫景美颜不停尖叫的少女,姽婳只能自认倒霉,什么时候赵国的国风这么开放了。
“卫丞相魅力还是依旧。”姽婳调侃,想想这一路上自己有宋镐作伴,除了吵点,但至少不会太寂寞,可这宋镐一走,自己和卫景直接就是尴尬对尴尬,虽说陈年往事自己现在是不怎么在意,要不然,就凭着卫景这小子黑白不分的把自己送去送死,自己直接做了他都是情理之中的,自己大度一笑泯恩仇,这人不感谢就算了,还时一直本着一张死人脸,不就是死皮赖脸的缠了他十几年吗?断了他几枝桃花,至于这么记仇?
“彼此!”卫景谦虚道
好吧,姽婳回顾四周果然不少人鬼头鬼脑的看向自己,接受到姽婳杀人般的眼神后连忙又把头缩了回去,但窃窃私语仍不绝于耳,看来自己当年京都一霸影响颇远啊~
“卫大丞相,封功进赏的我就不掺和了”不等卫景回过神,姽婳一声“驾-”便扬尘而去,望着驾马离开的人,卫景伸出手,一边衣角从自己手中划过,就在刚刚,自己得知她要走,下意识的经不住想去拉住她,现在想想如果自己真的留住了她,要说些什么?要用什么借口?从南湘到京都只有短短数月,但对于自己来说仿佛经是数年之久,
面对眼前这个姽婳,他在害怕,他害怕姽婳对自己恭敬的样子,害怕姽婳对自己漠然地样子,害怕姽婳的心里自己也只是单单一国丞相罢了,害怕姽婳的眼中不再有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