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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有僧携女六千里

静心湖犹如一颗明珠,镶嵌在济贤寺中心地带。

碧水寒潭清波荡,冷月如霜。

济贤寺占地很小,始建于晋,盛于南朝。

曾有前人赋诗感叹,南朝四百八十寺,突出南朝佛寺之鼎盛,后来盛平王朝操持兵戈,剑锋直指南朝。无数楼阁佛寺毁于战火,伴随着硝烟一起泯灭在了历史的洪流中。

唯有济贤寺以及少量寺庙保存下来。后人感慨,将前人的诗句做了附

“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

无禅和尚是个孤儿,十八年前老方丈路经一处废庙,突然听到婴儿的啼哭,在庙里破败的佛像前发现了还在襁褓里的无禅,带回济贤寺悉心抚育。

无禅十八年来从不参禅,整日就是诵经礼佛,讲经首座曾因此对无禅有过刁难,无禅与之辩经一十二例,最终以六胜六平作为收官。无禅也是在那时名声大噪,隐隐有了方丈继任者的趋势。

无禅长得并不英俊,但属于很耐看的那种,瓜子脸丹凤眼眉心之间有一点朱砂,红的触目。师妹有事没事就喜欢盯着他的朱砂看,这么多年了,却好像怎么也不会厌倦。

“你说,如果不是师傅把我们捡回来,以你的长相肯定会有很多很多女子追求吧,不像我,长这么丑,肯定不会有人喜欢我”

少女皮肤黝黑,五尺之身微微有些发胖,鹅蛋脸上几颗雀斑排列不齐。头发不长很直,黑的发亮。

“命由己造,相由心生。师父捡到我们,皆是命理,至于相貌”和尚看了眼低头绕手指的女孩,一脸认真地说道

“那可能是你内心太丑了”

“无禅你想死啊”少女奋起发力,一脚直攻和尚下盘

“啊”凄厉的惨叫声惊起无数飞鸟,沉寂的古寺也瞬间有了生机。钟声响起,余音袅袅,久久不曾消散。

和尚们又开始礼佛了。

老方丈尘心随意踱着步子,静心湖的水很清,今日也无风拂面,湖中的月影照亮了整座湖面。

“咳咳”老方丈低声咳了两下,很快就有一到黑影蹦跳而来,真的是蹦跳着过来的。

“师父,救我,青雄想要谋害师长”无禅哭丧着脸,一脸委屈的喊着救命,有一少女紧随其后,张牙舞爪狂奔到老僧面前。

水中月反射出一律微光,照射在老人慈祥的脸上,少女瞬间变了个人一样,撒娇的将头埋在了师父的胸口。看的旁边无禅那叫一个目瞪口呆。

大手轻轻放在少女头顶,温柔的摸了摸头

“你也已经不小了,怎么还像以前一样任性”

尘心眼中尽是宠溺,青雄也是孤儿。是他在一次游历中从一座小村庄里带回来的。

小村庄约么是赶上了战事,全村百余人都死了。

尘心一间接着一间屋子的寻找着,想看看有没有幸存者。终于在一堆草垛里发现了脸色惨白的小姑娘,那是他们的第一次相遇。小姑娘哭喊着一头扎进了尘心的怀里,哭的很厉害。鼻子连带着泪水一起流出,全都抹在老和尚的袈裟上。

尘心第一次感到手足无措,就算当年一人面对数千山匪,也未曾有过一丝困扰。就连尘心自己都没有预料到,这个小姑娘带给自己的是多大的机缘。

川蜀古往今来一直都是兵家必争之地,天下未乱蜀先乱,天下已平蜀未平。西蜀道上,无数流民拖家带口开始逃亡,大股人流选择北上。

人流中有一大一小两道身影逆流而下,虽是逆行,在数万流民的拥挤中也没有显得惹眼。

“师父,他们这么多人,要去哪里啊”女孩小手死死揪着老和尚的僧衣,怕被人流所冲走,嗓音稚气的问到

“他们的家没了,所以要去很远的地方再找一个家。”

“他们的家是不是也和青雄一样,被坏人毁掉了,坏人好坏啊,为什么要毁掉别人的家”小女孩可能是想到了自己的父母,声音有些哽咽了,身子开始打颤,就要哭出来了。

一直大手轻柔的放在她的头顶,小女孩心中涌出一股暖流。从这以后,无论遇到什么困难或者委屈,只要这双大手放在她的头顶,就什么都不怕了。

“是啊,连小孩子都懂得道理,却有很多人想不明白,人生在世,皆休苦难,凡事所遇,皆为虚妄。说到底,就是放不下个贪字。”

小女孩听不懂老和尚说的什么意思,只是觉得很有道理。

两道身影就这般不急不缓,穿过了整个人海。

经过一处人家,有一老农古稀之年了,拄着拐颤颤巍巍在门前来回踱步,不时的张望远方,像是在等什么人。

“阿弥陀佛,老施主,我们是济贤寺的僧人,旅途劳顿,想在这里讨些斋饭,不知老施主可否行个方便。”

“我儿子儿媳今早出门砍柴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老头子我年纪大了,也实在做不得斋饭,屋里还有些干粮,若是不嫌弃的话,你们就拿去吃吧。”

老人很是客气,正要领着两人进屋,小姑娘青雄快步跑上前去,小小的身子还不到老人的腰间,想要扶着老爷爷走进小院。

正是尘心的僧人笑着点了点头,一起搀扶着老人家进了屋。

老人端来盘子,上面摆放着四块干粮,尘心环顾四周,除了桌椅和一座土灶,屋子里再没有别的物件了。

“多谢老人家的照顾,我们这就走了”

只拿了一块干粮交给小女孩,尘心拜别老农,带着青雄继续踏上回寺的道路。

老人家执意要送送师徒二人,一个劲夸赞小姑娘懂事。直到二人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老人家才回到屋里,破败的桌子上放着四锭银子。

“活佛啊”老人家朝着师徒离开的方向,深深的行了个礼。

尘心没有料到,就在他们踏出屋门不到一个时辰之后,有一伙官兵闯入小院,砍杀了老人后却只找到了四锭银子,骂骂咧咧的离开了小院。就像老人也不曾料到,自己的儿子不久前被这伙贼人所杀,儿媳也因不堪受辱选择了自尽。

那一年,盛平王朝战胜西蜀,举国欢庆。

那一年,济贤寺方丈游历六千里归来,身边还有一个女童。

那一天,还是小孩的无禅一脸认真的对女孩说“我叫无禅,以后就是你的师兄了,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保护你的”

那一天,小女孩看着眼前一脸认真的男孩,突然就哭了,很大声很大声的哭

那一日,小女孩青雄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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