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声而末,风吹草木花落。
人间纵有千万悲痛,可日子还得照常去过。
晨曦渐起,一片新翻的泥土旁,有道人影动了下。
钟青慢慢睁开眼,捂着头有些吃疼。
回忆起昨天的事情,曾经的种种又浮上心头。
双手支撑着,用力使自己能够站起来。
钟青转身,朝着来时的方向走去。
努力的爬上土坡,向前踏出的脚又缩了回来。
钟青转过头,最后看了眼那片润土。
“再见了,大家!”
晨光里,少年摇晃着虚弱的身体,一步一步,消失在了土坡上。
那片新土上,立着的锄头慢慢倾斜,风一吹,彻底倒在了地面。
少年将要去往何方,他不知道,但这里,肯定是不会再回来了。
“江湖游荡,四海他乡,何妨?一杯清酒敬远方,风也苍苍,云也苍苍,情字绕心梁。”
还是那时唱着的曲子,不过这一次,声音中透露着哭腔。
简单吃过的白逍逸看着怀中依偎的云瑶,心里不免想到了太安城中的一抹红衣。
“如果告诉雁儿,瑶瑶救了我的命,想必她也会原谅我的。”
心中这般想着,埋藏深处的愧疚感随之减淡了一些。
云瑶静静卧在他的怀中,那种感觉很幸福,这一刻,似乎全世界都不及男人胳膊环着的方寸间。
她从雪颈上摘下一直戴着的玉坠。
“这个给你,爹爹说这是娘亲当年给他的,等我遇到真心喜爱的男子时,就将这个给他。”
白逍逸从少女手中接过,趁着云瑶没注意又亲了她一口,这才心满意足的收起了玉坠。
“呐,这个给你!”
青衫从腰间取下一枚玉佩,玉佩通体雪白,用楷书写有一个大大的李。
二人交换了各自信物,又静坐了一个时辰后,终于起身。
要离开了!
长安城外,一名身着袈裟的老僧立在城门前,抬头看了眼高大的城墙,这是他第二次来到这座雄踞天下的城楼。
不过那一次,身边有个女童作伴,这一次就要显得孤单很多。
一旁站着的护城官兵看到老僧,对着他施了个礼,老僧微笑着还礼,不再伫立原地,迈着步踏进了这座盛平第一雄城。
白道玄注视着天空,那里曾经猩红一片,现在已经要黯淡一些,不过仍是很红。
“已经开始了吗?”
马鬃山很高,高到风一吹就觉得冷意十足。
白道玄脸色有些泛白,不知是耐不住寒气还是身体有些不适,站在峰顶的他抖了抖身子。
赵臻此时正忙着陪同上山来的香客寒暄。
聊到一半,赵臻找了个说辞,辞别众人独自离开了。
知客师弟心中了然,便代替他流了下来,继续陪着众人漫步闲聊。
香客殿距马鬃山还有千米,赵臻手中浮沉一晃,整个人腾跃而起。
千米之距,也就是一呼一吸之间,再次踏地,道人已经来到了掌教师兄身边。
“师兄,你这又是何苦呢?”
白道玄看着自己的师弟,笑了笑,也没有回复什么,山风呼来,老道发出一连串的咳嗽声。
“老了啊!”
赵臻看着自己的师兄,心中也有些酸涩。
“是啊,师兄你老了,又何必趟这浑水。”
远处的天边,红云翻来覆去,师兄弟二人一同望着天,再没有说一句话。
松子又看完一本书后,轻轻的将其合上。
曾经的稚嫩彻底不见,整个人脱胎换骨一般,浑身散发着成熟。
“先生,我有一事一直想问,不知先生可否告知?”
柳天赐看着这名自己一路带大的徒弟,感受到他身体中蕴含的气势,欣慰一笑。
“什么事,但说无妨。”
温松很认真的看着柳天赐,一脸好奇的问道:
“先生当真姓柳名天赐吗?”
教书先生打扮的中年人先是错愕,而后哑然失笑。
“就问这个?”
“就问这个!”
柳天赐在收到答复后,确认自己没有听错。
“怎么会想问这个,难道先生我的名字有什么问题吗?”
并未直接回答,他又反问了一句。
温松放下手中书,径直站了起来。
七尺之躯使人不敢相信如今的他仅有十六岁。
“插柳成荫,柳为姓是为体现先生教授弟子,至于天赐?”
温松刻意停顿了一下,眼神怪异的望着柳天赐。
“哦?这天赐何解?我倒是来了兴趣!”
中年人捋了捋胡子,静待弟子做出解释。
“这天赐二字,恕弟子冒昧,”
书生对着男人双手抱拳,鞠了一躬。
“天赐,皇天赐下,更像是先生对自己的点评,温松觉得,先生有些高调了!”
“噗~”
柳天赐一时没忍住,被温松逗笑了。
这小子,天赋异禀极具慧根,怎么脑子如此不会转弯子,哪有这么说自己先生的啊。
将温松暗自腹诽一番,柳天赐随手拿起桌上的戒尺就给了他一下。
温松吃了这一下,却没搞明白先生为何要打自己。
本想追问个理由来,可先生已经甩着身子晃荡出门了,停在嘴边的话收了回去,他可以感觉得到,先生心情很好,既是如此,便不去打扰了。
小和尚无禅手中拿着两个炊饼,兴致勃勃冲进房中,却被屋里的景象吓了一跳,手中吃食险些掉到地上。
“嗯?你回来了啊,快看我漂不漂亮!”
只见青熊坐在一条木凳上,手中拿着一个胭脂盒,两颊处红彤彤一片,就像是撕破皮流出血一般,看着说不出的惊悚骇人。
听到那熟悉的声音,无禅才确认对面坐着的确实是自己的师妹。
将手中还存有余热的炊饼放在桌上,小和尚望着她,良久后发出痴痴的笑。
“漂亮!”
一边笑着,一边不忘摸一摸自己光溜溜的秃头。
破旧废弃的小屋中,年轻和尚站着,脸上涂满厚厚胭脂的小姑娘青熊坐着,两人一同拿起桌上的炊饼。
温热而又柔软,想必这就是温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