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驾驾~”
一大队骑兵裹挟着尘土飞扬,跋扈的冲进关隘,所过之处百姓避让,来不及收拾的摊位必定会被马蹄践踏而过,事后也不会有人替他们讨要赔偿。
战马清一色披着重铠,骑卒一律裹着黑甲。
一千骑奔腾万里,如一柄长剑归鞘,重新回到了这座太安城,最后全数进入永安巷,那座恢宏的王府。
永安王公孙霸率先下马,义子舒潼紧随其后。
“拜见王爷~”
府中兵甲看到走在最前方的臃肿男人,纷纷跪拜在地。
仅是参见,喊声震天!
公孙霸并没有因此而稍有滞缓,一路匆匆忙忙向前走去。
王府很大,长廊接着长廊,瓦房挨着瓦房。
兜兜转转好些时候,永安王这才看到那间居于正中的琉璃房。
“雁儿,为父回来了!”
一生杀人无数,双手浸满血水的公孙霸此时就像个孩子,高兴的朝着屋中跑去,一边跑,还一边高声呼喊着。
房门紧闭,不闻人声。
在门口站立许久,永安王心中闪过一抹不安,连忙推开房门进入其里。
房中不见那一缕红衣,男人开始慌了,他四处搜寻,最终在桌上看到了一封书信。
“爹爹在上,请恕女儿不孝,李立是我生命的全部,三年等候我入赘冰窟,当我听到他回来的消息,就像是冰窟中点燃了柴火,给了我希望。可父兄却要将这温火扑灭,女儿不能不管!
今日拜别,勿盼勿念!”
这确实是女儿的笔迹,公孙霸一时感到双腿无力,颓然的倒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此刻,这位征战沙场数十年的一代名将,这位凶名传遍盛平全境的永安王,表现得就像个无所依靠的老人。
脑海中思绪万千,从她咿呀学语到亭亭玉立,往事如烟在眼前一一浮现。
东海仙山,一处秘境云缭雾绕,更为诡秘的是,云雾呈现猩红色。
一团团红雾云卷云舒,内里隐约可见两道身影!
老妇人持着拂尘,身前立着一座石台,高一米,宽半。
石台上躺着一只黑兔,黑兔眼睛明亮,鼻尖一抽一抽的嗖着,两只耳朵一竖一耷拉,看起来有些精神不振。
“杀了它!”
一身鹤氅在风中作响,紫虚对着背后的少女命令到。
公孙雁双眼紧盯着风中抽搐的黑兔,手中凤纹簪紧紧攥着,娇躯不知是不是受了冷,不停地打着颤。
一点一点慢慢靠近,公孙雁看得到黑兔红彤彤的眼,她总觉得那是在哭。
弱小无助的它不停抖动,这让女子想起了她亲手栽种的当归,那一日的风中,它也是这般不住地晃动着。
“快点动手啊,你还想不想救他了!”
妇人苍老沙哑的声音再次传出,公孙雁闻声,向前的步子加快了几步,金簪被他死死握着,手指由于用力过猛出现白色印痕。
身躯颤抖的更加剧烈,仿佛下一刻就会瘫倒在地上一样。
一米到半米的距离,她递进的如同千丈,每一寸都显得格外不易。
凤簪距黑兔仅剩寸余,后者可能吓坏了,只是抽着鼻子,不再动弹。
素手青葱指煞是好看。
“滴答~”
一滴水打落在手上,一袭红衣梨花带雨惹人怜惜。
“快点动手!”
紫虚明显有些不耐烦,开口催促公孙雁,不知是不是错觉,山中红雾也开始躁动不安。
云深不知处,少女传出一声喊叫,带着哭腔。
紫虚站在她旁边,石台上黑兔不见了踪迹,只留有两三滴血迹。
公孙雁软在地上,凤纹簪尖端被血浸染,一滴血滚落,受到惊吓的红衣猛的将发簪丢掷在地上。
“没用的东西,连只兔子都不敢杀,就你现在这个样子,你拿什么去帮他?”
老妇人阴恻恻说了句话,而后看也不看倒在地上的红衣女子,转过身气冲冲走开了。
红雾诡秘翻涌,红衣就静静蹲坐在地,抱着头。
两行热泪流下,浸在衣领上。
她本性善良,从未杀害过一只小生灵,就连过街的老鼠,公孙雁也会丢给对方一些吃食。
今日紫虚婆婆带她来这里,却突然要她下手杀了那只黑兔,公孙雁在听到这一消息后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颤颤巍巍地捡起地上的簪子,公孙雁将它捧在手上,终于是压抑不住,痛哭起来。
山中红雾缭绕,有人声啼哭!
一处村中茅庐,教书先生看着自己的学生,眼神中欣慰之意浓郁。
温松坐于案前,案上摆着一本书册,书皮老久泛黄,书沿还有些破损。
双目紧闭,细细思虑着书中所蕴含的道理,少年发丝轻柔,五官端正,坐如洪钟纹丝不动。
兀的,男子睁开双眼,有金光一闪而过,男子并未发现自己的老师痴痴看向窗外——那里,眨眼间绽放了一片花海。
柳天赐看了良久,转过头望着天,似有所思。
温松本来想问老师一些事情,但看到后者的神情,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默默吐出一口浊气,温松整个人站了起来,双手合上书册的同时,也合上了那片花海。
少年黑色的瞳孔泛着光,一睁一合间灵气涌动周身。
顺着老师的目光,他也注意到了东边那团躁动不安的红雾,不知为何,看着看着他的内心也开始变得躁动起来。
李清风举起手中茶盏,细细抿了一口,茶香浓郁,余味无穷。
“不愧是上好的柳叶青,这滋味还真没的说!”
一边念念有词,一边砸吧着嘴,一旁的袁明月也端起茶盏,却不像他一般话多,只是静静品着。
茶馆生意不错,各式人物齐聚在此,贩夫走卒,书生武夫,不同行业的人坐在一起,只是喝茶,遇到一两个熟人,彼此抱拳致意,好不和谐融洽。
喝着喝着,黑衣袁明月不知想到了什么,放下茶盏径直走出门去。
李清风虽然不解,却也没有跟过去查看。
约莫半个时辰后,黑衣回来了。
“你的茶我替你喝光了,还有茶钱记得付一下!”
白衣原地坐着不动,袁明月招呼小二结了茶钱,二人一道出了茶馆。
距茶馆百里之地一处溪流中,一枚黑子静沉水底,纹丝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