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上,杨念真独自坐在一边,低头用衣袖擦拭着长剑,狂浪生坐在船尾,有些羡慕地看着申徒奕给武凤渊轻轻揉着脸。
武凤渊有时会抬头看一眼杨念真,但是那张脸依旧如同之前一般,没有一丝波澜。
不过半个时辰,众人都如同经历了一代王朝的兴衰。
总算是来到了佛地,前面就是佛罗林,离圣地显佛崖和菩提山也已经不远。
佛罗林很是广袤,与剑南道,宝瓶州,青州接壤,此地有一村庄,傍林而建,名为龙泉。
四人商量了一番,说是商量,杨念真是不管这些事,申徒奕也只是在乎她的凤哥哥,如此一来,就成了狂浪生与武凤渊两人的口头交谈。
“此地崇山峻岭,茂林修竹,前方树林又甚是广袤,说不定有那毒虫猛兽,不如先与当地人打一番交道,再作判断不迟。”
“二弟,你什么时候说话有这风格了?”
“嘿嘿,我看不如我们现在这儿休息一会,在上路吧。”
“二弟,这日上三竿的,我们也就算刚启程,过了条河,路也没走多远,这树林看着是不小,但方向还是可以判断的吧。”
“师兄,这树林可不普通,据说是曾经的普贤菩萨的道场,后来才长出了灌木,已经有不少人迷失其中了。”
武凤渊想了想看到一间小院子,打算去问问路,结果这间院子好像有些来头,院子四角各镇有一把长剑,一花甲老者独自在石桌前喝着茶。
武凤渊见状向老者施了一礼,“闻这茶香,久聚不散,涩中微甜,甜却不酸,想来也只有武夷山母树大红袍才能有的味道,没想到这偏隅的小村落,也能一闻此茶香。”
老者放下茶杯,端详起面前的年轻人,“你能知道此茶?”
“老先生,我们是赶路人,一路至此,可否给些茶水喝?当然,大红袍就算了。”
“你们坐,屋里有杯子,我给你们拿。”
老者递来几个杯子,随后说道,“这母树大红袍,天下别说喝过,就是见过的能又几人,你既然闻了出来,自然喝过不止一次,所以你是何许人也?”
“不敢当,在下不过南冥谷的弟子而已,正要赶回宗门,而这母树大红袍,在下也只是有幸在南疆喝过几次罢了,但喝过就难忘却了,另外,我们即将要进入这片佛罗林,不知老先生能不能给一些建议。”
老者刚听到南冥谷一词时,略微有些讶然,但隐藏得很好,老者等武凤渊说完,开口说了一句,“南冥首徒,武凤渊?”
武凤渊立刻握住了腰间短剑,“你是谁?”
四个人都紧张地注视着老者,只见老者挥了挥手说道,“别紧张,只是听说过你罢了,老夫隐居多年,好久没见过南冥来的小子了,只是前些日子正好遇见那个好做梦的老头子,他对你很关注,我也才记下了这个名字。”
武凤渊跟几人面面相觑,不过众人还是收起了戒备。
“你究竟是何人?”
“不重要,你们知道我对你们没恶意就行了,另外,这不是那个号称女子剑仙的小丫头吗?怎么跟这小子在一块了?”
杨念真还没说话,武凤渊抢答道,“我运气好,拐来的。”
杨念真听完,抬手就是一拳,把武凤渊的脸打到一边,随后回复道,“回剑主,我只是跟他凑巧同行罢了。”
“小丫头竟然猜出来了,不错不错,也算剑林之福啊,我倒是想传你剑术,只是我们所修之道,有些不相符,可惜了,这小子倒是可以受我的传承,不过,我怕这样做会害了他,而且那个老匹夫肯定也要唠叨我,那我就老老实实再享一会清福吧,好日子快过完喽。”
老者说完,坐回到躺椅上,对众人说道,“这佛罗林不是什么好地方,甚至有凶兽出没,你们可以跟随入林的猎手进佛罗林,他们都是老手,对林子很是熟悉,应该能送你们半程,只不过你们要想去菩提山,剩下半程就要靠你们自己了,如果你们在佛罗林遇到了僧人,可以随他们一起出林,他们也可保你们平安,除此之外,佛罗林有一种蛇,剧毒无比,内力也无法化解,见到后一定要注意及时躲开。”
老者说着话,武凤渊又凑到杨念真耳朵边,好奇地问了句,“你跟老头子你俩说啥了,还这么秘密,都不让我听。”
杨念真用手推开他的脸,听着老先生继续道。
“我对这林子知道的也不多,你们可以去村子中心的提剑阁或者旁边的铁匠铺打听打听,那里人多,都是本地人。”
武凤渊一行人谢过老者后,就离开了这间小院子,临走前,武凤渊仔细打量了一下院子四角的长剑,他觉得这四把剑并不是摆设,而且好像从哪里见过,但怎么都想不起来了,还没走几步路,武凤渊脑海里凭空蹦出一个词。
“诛仙”。
东海岸,水阎城。
城名为何起为水阎?
这要从二十年前的一个势力说起,新任水阎殿殿主成淳通之妻刚诞下一子,本是大喜之日,却横遭灭顶之灾,八大宗门联合围攻山海城,一夜之间,正值鼎盛的水阎殿在大世除名,只是那八大宗的人找遍了水阎殿的各个角落,也没有发现传说中的水阎殿十二秘术。
就在所有人以为水阎殿已经覆灭的时候,没人知道,成淳通与八大宗交战的那天,是第一天做父亲,那时的成淳通心中早已有了权衡,暗中将自己的孩子送到了佛门,后来大战落幕,残破的山海城没有任何一方涉入,害怕牵扯上怀揣水阎殿秘术的名头,导致山海城二十年来始终残破如此,倒成了乞丐、流民的避风港,渐渐的,人们也忘记了山海城原本的名字,称它为水阎城。
如今二十年过去了,仿佛水阎殿已经完全在人们心中忘却,直到一个披着金纹袈裟的和尚走进了水阎城。
和尚整日跟乞丐流民们讲着佛经圣理,在偌大的水阎城四处辗转。
水阎城依傍东海,常有土匪路过,在此歇脚甚至是藏匿抢来的钱财,和尚一身金纹袈裟在乞丐中自是格格不入,被一伙山贼盯上,逼到了东海海畔。
“阿弥陀佛,刀枪皆非善类,因果循环,你们都会遭报应的。”
“你这臭和尚别净说些有的没的,把身上的银子都交出来。”
“我一出家之人,怎会有那种俗物。”
“没有?那就把这身袈裟给我们,也能卖个好价钱。”
几个土匪举着大刀慢慢靠近和尚,和尚纹丝不动,看着咄咄逼人的几个悍匪,摇了摇头,呼出一声佛号,“阿弥陀佛,我佛慈悲。”
那天,水阎城东海岸,失传已久的水阎殿十二秘术显露其一,平静的东海岸上凭空奔出十多条水龙,皆是庞然大物。
几个土匪惊掉了长刀,向和尚跪了下来,“小的们都知错了,还望大人饶命。”
从此,听和尚讲经的人堆里,除了乞丐流民,还多了一伙的土匪。
没人知道一个和尚能在江湖掀起怎样的波澜,但是,若这个和尚便是三位佛门金刚大士之一,迦叶尊者降龙罗汉,又该当如何呢?
二十年前因一己私欲就灭了水阎殿上下近千人,这仇,该去哪报呢?
降龙出身佛门,六根清净,四大皆空,在武道一途展现诡异的天赋,仅二十年便成就了金刚大士果位,所领佛兵已过万人,可谁知道,他,究竟放下没有。
海不扬波,自是照拂我萍踪浪迹之人。
若已放下,何必亲临是非之地,在此地讲经授理?
若没放下,为何成就佛果,誓要救赎苍生,从此不杀一人?
当年的账,我降龙从此不问,但以后的无理之事,我定要一管到底。
此乃佛主对我的恩准,众生平等,理应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