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思蓝的背影抖得不成人形,整个人是从没有过的愤怒:“你良心被狗吃了!那么小的孩子你怎么下得去手!”
米忆蓝没了面对其他人时的狠戾,捂着肿得老高的脸,缩着身子,眼泪哗哗地掉,偏是咬着唇一声也不吭。
米鑫盛见米思蓝连扇她两个耳光,更怒:“思蓝,你怎么回事?你这么打妹妹……”
“爸爸你没资格说话!”
米思蓝猛然扭头看他,语气凶狠。
“这个家里最错的就是你,妈妈这么软弱,是你欺出来的,忆蓝这么狠毒,也是你骄纵出来的,小姨那么邪恶,也是你纵容出来的,爸,这么扭曲的家庭,你好意思在你的商界朋友面前,说你是正直君子吗?”
她从来话少,性子又淡,一旦发起火来,连米鑫盛都有些忌惮,可她说的每句话都是在打他这父亲的脸。
“思蓝,大人的事情,你们不会懂。”
米思蓝冷笑:“你们那龌龊的世界,我也不想懂!我都替你丢人!”
米鑫盛羞耻得无力反驳,像所有专横的家长一样,知道自己在孩子面前犯错时,就诉诸武力。
二十三年来的头一个耳光落在了米思蓝脸上。
米思蓝被打得连连后退了几步,却轻轻说了一声:“谢谢!”
可米家的人,没人会懂她的意思。
客厅里一片安静,米思蓝也止了哭泣,惊悚地看着。
聂梓倩眸光阴暗,淡淡看着米思蓝,她别着脸,看不到表情,整个人安静又沉默,就像她在这个家里的无数次出场一样,永远都是沉默的背景。
蓝钰脸上的眼泪已经干了,呆愣半晌,突然不顾一切地冲上去和米鑫盛厮打起来:
“米鑫盛你他妈的混蛋,在外面睡\了小姨子!回家还打我的女儿!你这么欺我,我也不活了!我今天就和你拼了!”
或许是兔子急了也会咬人,或许是米思蓝挨的那一巴掌唤醒了蓝钰的母性,又或许是此刻她终于明白,她所有的苦难不是源自蓝昕,而是源于这个男人。
这一刻的她,是真的疯了。
在蓝昕那里受的气,在米忆蓝那里受的藐视,全部发泄到了米鑫盛身上。
她尖声叫骂着,扑上去厮打抓咬,无所不用。
两人扭打着,客厅里混乱一片,桌椅掀倒,瓷器碎裂,震天动地的噼里啪啦响。
聂梓倩看了一会儿,唇角噙着笑,转身走去了米鑫盛的书房。
照今天这个战况,他肯定是没卧室睡了的。
聂梓倩坐在黑暗的门后,楼下的尖叫打骂声也不知持续了多久,终于渐渐消停。
在蓝钰断断续续的哭泣骂咧声里,往书房这边的脚步声越来越清晰了。
聂梓倩歪在藤椅里,翘着二郎腿,静静等着。
米鑫盛走进来,大力摔上门,哐当一声地巨响。
他也没看到角落里的聂梓倩,就径自往书桌走过去。
走了半晌后发现不对劲,他这才诧异地回头,就见聂梓倩闲散地靠在椅子里,像是看了一场好戏,心情很愉悦,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米鑫盛还没有平息的怒气蹭地又窜了上来:“今天的事,是你搞的鬼?”
聂梓倩幽幽一笑,日光灯下,她的皮肤莹白得透明,眼珠却漆黑得没有一丝光亮。
“我哪里捣鬼了?爸,我可没给你下春\药啊。”
米鑫盛被她呛得半死。
聂梓倩神情轻松又高傲,语调藐视又讥诮,尤其是一双眼睛,看似笑着,却异常阴狠,莫名让他想起了前妻。
这仿佛就是聂琴在商场上准备狠杀对手时的眼神。
他又想起刚才米思蓝的反抗,在几个女儿面前,他做父亲的老脸,是真的丢得干干净净了。
他知道聂梓倩这个女儿嘴毒,即使是在她面前发火,也讨不到一点儿的好,索性怒斥:“你给我滚出去!”
没想到,聂梓倩慢悠悠走到门口,手指一拨,锁上了门。
好几秒钟的时间,她都没有转过身来。
整个人静得没有一点儿气息,却又像是隐忍着蓄势待发。
书房里的气氛,瞬间诡异到惊悚。
苍白的日光灯下,米鑫盛脸上全是伤,有美工刀割开的伤口,有蓝钰指甲抠抓的血痕,衣服也被扯得乱七八糟皱巴巴的,像是经过了生死逃难。
而聂梓倩,一条米黄色的裙子,整齐顺贴的长发,干净利落,气势简洁得像刀。
她背身立了几秒,才缓缓地转过身来,寂静无声地看了米鑫盛半晌,忽然一笑:
“东西没拿到,我怎么能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