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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身边有个激进分子

当晚,我们在S市的一家创意菜餐厅庆祝我的提案被通过。

Julie,中文名朱莉,正儿八经的中国人,不过她喜欢别人叫她英文名。她说,念起来更柔软,好听。今晚她穿了一款无袖紧身米色连衣裙,上半身有数道黑色的闪电纹样。脚踩着细高跟鞋,配合着大波浪的卷发一甩一甩的,风情万种。而我,齐肩短发,一条简洁的波点A字裙,休闲随意。除了上班的时候会穿比较正式,非工作时间我都以舒适为主。

说起和Julie的相识,还得追溯到我刚来S市的时候,一次商场购物,那次正赶上周末,她开着显眼的大红色跑车,来来回回折腾好几趟,死活挪不进机械车位,排队进场的车辆不耐烦地将喇叭按成一片。于是,我就顺手帮了一把。

“你怎么不买个有自动泊车功能的?”我问,现在自动驾驶技术的安装已经很普遍了。“本来是买那样儿的,谁叫型号里没有我钟意的红色呀,我又高估了自己的泊车水平。”她耸了下肩。萍水相逢之后,我们告别,我往-2层超市去采购,她奔向专柜精品店。当时,我带着0607号购物车东挑西选,它是我在手机上花20块钱点的智能购物车,这种购物车是低阶版本的“自动驾驶”,推车手柄上内置有感应和定位芯片,会一直跟着你,而且能聪明地绕开前方的障碍物,直到你解除绑定,十分便捷。当然,你想享受自己推的感觉也可以。使用完毕后,它会遵循指定线路回到大本营,等候下一位“主人”。

说来也巧,回停车场的时候,我们又碰上了。她身边一个高大帅气的男人提着几个购物袋,细心帮她装进后备箱。我知道,那是在商场消费达到一定级别的VIP客户才有的待遇:模特一样的男人陪你逛街,聊天,提购物袋。

她说相遇两次是缘分,一定要请我喝咖啡,我们就去了三楼的Starbucks。其实,Julie跟我有很多不同,性格更外向,胆子很大,秉承活在当下的生活理念,热情洒脱,很符合她的职业——银行公关经理;我则偏理性、传统,随遇而安。但我们聊得很投缘,久而久之,就经常黏在一块,我也会变得无厘头。一晃,两年时间过去了。

“老庄啊,跟我在一起,胆肥了,都敢挑战甲方了,不错哦!”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次兵行险着,着实惊险。

“呃,别叫我老庄,小姐,咱俩年纪一样大!还搞得我像高老庄来的。”庄生晓梦迷蝴蝶”懂么,那可是大家——庄子的名讳”。没文化……

“这不亲切么!要不叫你连庄儿,连庄儿”,这家伙,越说越带劲儿,一个起着洋名的美女,却特别中意国粹——麻将。每每说叫我这名儿,她运气好,总能赢。

哼!还治不了你了!”那啥,我出杀手锏了啊,“大~~~~”

“哎哎,跟你说着玩呢!阿庄,阿庄,别,别!”她合手向我求饶。

“哈哈”一招不慎,授我以把柄。

记得有一回,我俩合着一群人去唱K,她喝嗨了,搂着我说“你知道么?以前有个男歌手叫张学友,他有首歌叫《你的名字我的姓氏》,嗝~非常好听,我爸妈巨喜欢!怀我的时候吧,就决定用他俩的姓氏给我取名。嗝~一直没告诉你我姓啥,你猜猜?”我在她怀里挣扎,美女打嗝也是不好闻的。“你不是姓朱嘛?”这家伙,神志不清了,还手舞足蹈的”“NoNo,No ”她晃着手臂,大声喊“姓毛!毛!你懂么?!嗝~她们本来就打算叫我毛朱!嗝~毛朱!多难听!”我笑崩了,她一边哭,一边笑,一边拿小拳拳锤我。“那怎么又叫朱莉了呀?”我追问,毛朱多可爱啊。“大概是我妈觉得,嗝,一个女孩子叫这名儿也实在不好听。她见门前茉莉花开得好,就加了个莉字。”Julie的爸爸是银行行长,妈妈也是知识分子,想不到给孩子起名字这么随意。我安慰她,“看,阿姨还是很有眼光的,朱莉,Julie,中西合璧,一下子高级了”。难怪Julie对外介绍自己,从来不带姓。所以,她调侃我的时候,我就喊“大毛!大毛!”她就立马收手投降,屡试不爽。

“悔死了!悔死了!我说阿庄啊,你看咱能不能再去下那个什么记忆研究中心,把我的事儿给忘了啊?”我跟她提过之前失忆治疗的事儿。

“我干嘛要去,再说咯,那儿的人我都不认识了~”

俩人正侃得起劲儿,这家伙突然使劲儿朝我眨眼睛。

“阿庄,快看,快看!门口进来两个大帅哥!”Julie收敛了那副嘻哈脸,正襟危坐,轻呷红酒,装淑女。

我有点近视,今天又没带隐形,只得回头眯眼看,高瘦的身材,脸的轮廓挺有型,五官看不清。“没带眼镜我看不清啦,约莫很帅吧”我随意回她。

“朝我们过来了耶,不知道是不是被我吸引了……”我已经习惯了她的自恋,不过,她的确有这个资本,而且,事实上曾经有不少男士过来搭讪,目标当然是她。

“顾小姐,你好么?”突然,在我头顶响起了一个柔和的声音。

我正喝着红酒,抬头看见程博士就站在我斜前方,一下呛着了,咳嗽个不停。老话讲,背后不能念叨人,不无道理。

“你好,程博士。”我连忙站起来打招呼。

“最近过得好么?”

“还不错,不错。”不知道为什么,跟他说话就让我想起自己曾经是个“样本”。

“来S市出差么?”

“嗯,有一场新药物的研讨会在这里召开。”寒暄过了,没有话茬,尴尬。还好,Julie终于从愣神中恢复了,声音甜美地邀请他们一起入座。

“谢谢,不必了,我们已经预约了座位。”一个清冷的声音插了进来,我才注意到还有一个人。他没有程博士高,但眉眼很好看。

“哦,这是我高中同学,”对方看了他一样……他继续道,“徐思,是一个医生。”徐医生朝我们微微颔首,没有说话。

“那不打扰了,我们先过去”。他们的座位在我们对角线上,只看得见程博士入座,徐医生那个方向有一块挡板挡住了。

“哇,阿庄,这就是你说的程博士?的确又帅又nice。”Julie一脸春心荡漾。

“嗯,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缘分吧。

“他身边的那个徐医生就不一样了,冷冰冰的,有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还好吧,哪有那么夸张,有些人就喜欢疏离一点儿。”

虽然Julie说的是事实,但那个徐医生,仿佛身上有种熟悉的味道,让我忍不住为他说话。

“你看~~我跟程博士,嘿嘿,配不配呀?”

我翻了个白眼,“小姐,你就别玩了”前面的几个男友都是热乎一阵,然后就没有下文了。“再说了,人家是做研究工作的,你是搞人际关系的,一个科学,一个艺术,有点难度吧!”

“艺术和科学,简直天生一对!你这人就是死脑筋,择偶是一种市场行为,好嘛?当然要多接触接触,比较比较,才知道合不合适自己。现在啊,男女比例虽然很高,但优质的资源是很抢手的,你要主动创造机会,不然就只剩歪瓜裂枣给你挑啦!”

“等着,我去要电话号码!”

“哎,你别……”我话还没说完,她就扭着翘臀,翩然而去。

Julie就是这样,说起来头头是道,做起来雷厉风行。程博士看着亲切,可没那么随意,怎么可能给你电话号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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