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普宁寺之后,顾朝依旧是那副闷闷不乐的样子,纪亦棠起初还劝他几句,后来就不再管他了。
如果她处于顾朝这种境地下,她也不会那么快就能调整好心态,别人说再多都没用,只能靠自己。
自从纪桦来了普宁寺,他就每天都去山上捕些兔子山鸡什么的给纪亦棠和顾朝做着吃,因此他们吃饭不去斋堂,就在纪亦棠的屋子里,原先孙氏住的屋子收拾出来给纪桦住了。
青樾得知纪桦去山上捕猎后,就告诉他不要去后山。
纪桦好奇心起,偷偷去了后山一次,在走了很远的一段路后,他见到了一具女人的尸体。
此时秋老虎正盛,那尸体臭气熏天,上面生出了蛆,密密麻麻地爬满了苍蝇。
纪桦干呕一声,很是恶心。
他丢了一块小石头过去,苍蝇受惊散去,不一会儿又聚集在了一起。
然而在这短短的一段时间,纪桦已经看清楚了这女尸腰上和后背均有几处伤痕。
他在旁边地上看见了把菜刀,这应该是造成尸体背后伤痕的凶器。
但那尸体腰上的伤口呈弧形,肯定不是菜刀造成的,那是什么造成的呢?
纪桦忽然想起纪亦棠受伤的右手,那伤口就是弧形的!
纪桦连连后退,惊恐地看着地上趴着的女尸。
只有这几处伤口或许还不会造成死亡,也许这女尸胸前也有伤痕。
但纪桦没有勇气上前查看,他逃一般地离开了这里。
纪亦棠在窗边看见纪桦面色惊恐地回来,就问了他一句,“爹你没事吧,怎么感觉脸色这么难看啊?”
纪桦冲她摆摆手,转身进了自己房间。
猛喝了几大口凉水,纪桦才感觉自己好多了,他现在后悔自己没听青樾的话去了后山。
后悔也没有用,自己已经知道了这个秘密,那他应该怎样面对纪亦棠和顾朝呢。
想了许久,纪桦决定自己还是装作不知道,这种事情不适合再重新被提起,就让它藏在心里面吧。
他中午和纪亦棠顾朝用饭的时候,就像往常一样,纪亦棠又问了他一遍他刚回来时的问题,他笑着解释道可能有点中暑。
纪亦棠便给他夹了些青菜,“现在的天气确实热得很,明明已经入秋了。”
“可能就热这几天了,以后会凉快起来的。”纪桦给两人一人夹了一块兔肉,“别管我了,快吃吧,看看我今天做的兔子好不好吃。”
顾朝原本一直垂着头不说话,现在突然抬起头来,他起身朝着纪桦跪了下来。
纪桦一时惊讶,嘴里的青菜都忘记嚼了,他想要将顾朝拉起来,“你这是做什么?”
顾朝执意不起,他像是隐忍了很久的样子,“我记得您原先说过,您有把握出入宫里不被发现,不知道您带上我是否也能有这般把握?”
纪亦棠顿时便明白了前几天顾朝心里在想什么,他想去见他母亲,这个想法即大胆又疯狂,他忍了许久也想了许久。
纪桦严肃起来,“你先起来。”
“求您告诉我。”顾朝仍是跪着。
“男儿膝下有黄金,不能随意跪人,何况你又身份尊贵。”纪桦软下语气劝说道。
顾朝沉默一会,慢慢站了起来,“若是能,我不强求;若是不能,我也死心了。”
纪桦坐了回去,叹气道,“能是能,只是到底还是有风险的,我没有充足的把握。”
顾朝眼睛亮了一瞬,而后又重归灰暗。
他不强求是因为不能强求,纪亦棠刚找到父亲,如果是因为帮他的缘故而遭遇不测,那他是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的。
“爹,你帮帮朝哥吧,完成他这个心愿。”纪亦棠开口道。
“不用了,我……”顾朝说不出下面的话来,他还是不忍心拒绝。
“棠儿,你认真考虑过这件事情吗?如果被侍卫发现,我们两个会死在那里的。”
“爹想帮吗?”纪亦棠反问道,“不用考虑我。”
纪桦低头沉思片刻,而后又看向顾朝,如果是在以前,他一定会很热心地帮顾朝,一方面是因为他的性格,另一方面是他很同情顾朝。
“我是想帮的。”
顾朝的眼睛迸发出耀眼的光芒,纪桦后半段拒绝他的话就说不出口了。
“我也是这样想的。”纪亦棠笑着说。
“棠儿,你要知道……”纪桦话还未说完就被纪亦棠打断了。
“我知道,我都知道,”她认真极了,“我比你想象的懂得太多了。”
“纪叔,求您了,我知道宫里的路,也知道侍卫们通常都在哪里巡逻,我会尽我所能不让我们被发现的。”顾朝乞求道。
纪桦的心软了下来,“就这一次。”
顾朝大喜,想要跪下拜谢纪桦,被纪桦挡住了。
“我都说了,男儿膝下有黄金。”
顾朝露出了这些天来的第一个发自内心的笑意,“我觉得值得,千两黄金也比不上。”
纪桦看了看外面的天气,“晚上丑时出发,你下午好好休息。”
顾朝乖顺地点头。
纪亦棠夹了菜给他,“快坐下吃饭,这几天你都没有好好吃饭,瘦了好多,到时候叶娘娘见到你会心疼的。”
顾朝不顾以前学到的礼仪急忙扒了几口饭到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