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护国侯不同意你与东王的婚事,你待如何?”
洛颜汐笑得明朗而智慧,“臣女嫁,东王娶,这事同我爷爷何干?再者,皇上会让我爷爷同意的不是吗?”
北遥皇帝勾起唇角,“你倒是聪明。”
“既然如此,皇上有话不妨直言。”
北遥皇帝眉头挑起,向后深坐,倚在龙椅上,缓缓道:“北遥生你养你,就算你嫁到别国去,也是北遥的人,你明白吗?”
洛颜汐心道:来了。
“臣女……”她抬起头,直视北遥皇帝的双眸,“明白。”
北遥皇帝很满意她的表现,“既然明白,朕也就直说了。朕同你爷爷商量过了,你嫁与东王之后,东阳皇帝一定会找上你,让你为他监视东王。朕要你表面上服从,取得他的信任后……伺机盗取他的虎符!”
虎符!北遥皇帝的野心真不小啊!要知道,丢了虎符,那就相当于丢了兵权,这无异于丢了脑袋啊!
洛颜汐故作惶恐,立即下跪道:“皇……皇上!”
“怕什么?到了那边会有人接应你,你只需将一半虎符交给他即可。”
洛颜汐再次惊到了!他的意思是,东阳皇帝身边有他的眼线?!
这得是怎样的蛰伏啊?!
“臣女愚钝,恐难当如此重任,皇上还是……”
“愚钝?朕看你聪明着呢,哪里愚钝了?你可得想清楚了,是选择做朕的功臣,让洛家祖上受你的荣光,还是朕将护国侯府连根拔起,让你成为千古罪人?呵呵,颜汐,你是聪明人。该怎么做,你自己选吧。”
洛颜汐就知道他准备的是恩威并施的套路,若今天她没让他使出来,这老皇帝一定会有所怀疑。
她倒吸一口凉气,故作惊恐,犹豫了片刻才道:“既然皇上如此信任臣女,臣女……谨遵皇上圣意!”
北遥皇帝这才满意地笑笑,“放心,你的后盾是整个北遥。朕会派人好好保护护国侯府的。等事成之后,你便是北遥的千载功臣,北遥上下都会以你为荣、以你为尊。”
保护护国侯府?是监视、是威胁吧!
她若是听话,护国侯府便平安,她若是不听话,护国侯府便会被当成鸡杀掉,来警告她这个猴。
她浑身绷着,装出不敢有丝毫懈怠的样子,“臣女一定,一定不负圣命!”
见状,北遥皇帝更加满意了,他大手一挥,道:“常富贵,送洛大小姐去休息!再把北王请进来。”
常富贵是北遥皇帝最信任的老太监,方才就在披香殿外,同众人一起等。
常富贵立马进来,用标准的太监腔道:“奴才领命!洛大小姐,跟咱家走吧!”
洛颜汐强忍住捂耳朵的冲动,跟着常富贵一道离开了披香殿。
一被送到偏殿,洛颜汐便低声对常富贵道:“常公公,皇上这是让我做北遥的大功臣呢!您说是吧?”
常富贵是宫里成了精的老奴才了,他一脸精明,却故作叹息,“唉呀,这皇上怎么想,奴才那儿猜得着呀?”
洛颜汐笑道:“常公公,您都不敢猜,那我一个小女子,就更不敢猜了呀!”
常富贵说猜不着,洛颜汐却说他是不敢猜。这二者的区别,常富贵还是听得出来的。
洛颜汐笑着递来一袋沉甸甸的银子,“唉,常公公有所不知啊,小女与东王殿下早已私定终身,这辈子非他不嫁的!北王殿下那个性子您也知道,他呀,也就是一时兴起,说的话当不得真的。公公素来看得清世事,您说,今儿这事,怎么办呢?”
常富贵一边往袖子里塞钱袋,一边笑眯眯地道:“瞧大小姐这话说的,既然大小姐有自己的想法,咱家相信皇上会尊重您的意见的。得了,咱家还得去请北王殿下,就不奉陪了。”
“常公公慢走!”
搞定!
萧白厉一进殿,便慢悠悠地坐下,“皇兄怕是不知道洛家那丫头的能耐吧?那个神秘的紫金阁,就连皇兄平日的衣裳都多出自那儿,皇兄应该略有耳闻吧?”
“倒是听说过。那紫金阁背后牵扯了太大的财团,就连朕都没有把握完全掌控。怎么,她与紫金阁有关系?”
“臣弟的婢女前几日去订衣裳,发现那儿的掌柜对她十分不同,不仅恭敬,还亲自与她去内堂详谈了半个时辰。他们出来后,紫金阁立马推出了一套新首饰。皇兄不觉得巧吗?”
北遥皇帝眯眯眼,“这确实巧。不过,就怕是真巧。”
“臣弟与她也算好友,知道她是个有秘密的人。臣弟猜测,她就算不是那儿的东家,也定与东家关系匪浅!”
终究是朋友,萧白厉没有直接说出洛颜汐是阁主的身份。
北遥皇帝十分凝重。他一边刚让洛颜汐到东阳去卧底,一边却又想极力留住这个巨大的摇钱树。
权衡利弊,北遥皇帝真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往往在这个时候,第三个人的意见才会起到非同一般的作用。萧白厉若是知道洛颜汐已经贿赂了常富贵,他一定会设法扳回一局的。
可惜,等他知道的时候,洛颜汐已经在花轿里了。
北遥皇帝冷静下来一想,也知道自己现在如何补救都是吃亏的。可是事已至此,萧白厉此举不是故意让北遥皇帝后悔吗!
“这件事,朕会留心,不过,朕刚答应她,让她自己做主……”
“万一洛枫不同意,皇兄不就只能委屈她一回了吗?”他这是想告诉北遥皇帝,只要洛枫还没答应,这件事就还有转机。
他没想到自己抛出去那么大的诱惑,北遥皇帝竟还犹豫,“此事朕会考虑,你先下去吧。把洛枫叫进来。”
萧白厉似乎还不甘心,想再说些什么,然而他却住了嘴,退出披香殿。
洛枫过来的时候,北遥皇帝已经让人换了新茶。
“皇上,还是那句话,老臣不愿让梦儿嫁到别国去。”
北遥皇帝看着他,道:“爱卿不想孙女远嫁,是怕日后不能常相见吧?放心,朕会给你特权,准你常去探望。”
洛枫知道皇上是铁了心要送洛颜汐嫁到东阳,他多说无益。
他唯一担心的就是洛颜汐日后不在眼皮底下,会生出什么祸事。尤其是关于她的身世。至于能否常相见,他倒是不怎么在意。
“谢皇上隆恩。”
北遥皇帝满意地点了点头,又与洛枫密议了一会儿。
殿外,洛颜汐早就溜出来找黎冥他们了。
“黑无常黑无常,你猜他让我干嘛?”
黎冥看了她一眼,道:“回去再说。小心隔墙有耳。”
洛颜汐立马住嘴,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大意。
“你觉得洛枫会怎么看我们的婚事?”他问。
洛颜汐自嘲地笑笑,道:“他怎么看与我何干?要嫁你的人是我,要娶我的人是你。他怎么看又能改变什么呢?再者说了,我的事,他还没有插手的权力。”
黎冥听后,竟破天荒地笑了。
洛颜汐不知他在笑什么,却能确定一件事。他一定不知道自己笑起来有多好看,好看得让天地万物都失去芳华。
“笑什么?”
“没什么。你爷爷苛待你,你如此也正常。”
“早在他要将我丢到破庙那一刻,我便再没将他视作亲人。”这句话,她更像是在对自己说的。
黎冥很想告诉她,早在大师父无缘无故用鞭子抽他、不听他任何解释时,他也再没将其当作师父。
可是,他没说。
没过多久,洛枫便从披香殿出来了,此时洛颜汐早已离开了黎冥的偏殿。
众人回到洛府,洛枫将洛颜汐叫了过去,其他人都回了洛颜汐的平步居。
“梦儿,你当真要嫁给东王?”
“自然。”
“你可想过,没有爱情的婚姻就是葬送你自己的幸福?”
洛颜汐笑了,“那爷爷是否想过,没有亲情的地方就是一座空坟?我与黎冥尚且还有友情,您不让我嫁,是想把我一生囚禁在洛府这所牢笼吗?”
洛枫看了她许久,许久未语。
众人乘马车回了洛府,北遥皇帝却再次叫来常富贵,关门商议。
“皇上,您既已经决定了要东阳,还有何顾忌呢?”
“朕是怕那丫头真如北王所说。若她真同紫金阁有什么瓜葛,那便说明此女智谋无双,不简单。”
“皇上觉得她会不受控制?”
“朕有此顾虑。”
常富贵收了洛颜汐的银子,自是要说好话的,“皇上对她恩威并施,她若是真聪明,才会知道该怎么做呀!皇上,依老奴所见,不如就让她嫁过去,反正您随时能控制住洛家。”
常富贵以为自己很聪明,既给皇上出了主意也没得罪洛颜汐,他可没想过洛颜汐受不受洛府的牵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