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颜汐要灭烟云涧,孤向渊非但没有惊出一身冷汗,还很有兴致。
他徒弟,就是不一般!
“师父,祥云山实力说来听听呗!”
“既然你如此有志向,为师也就不阻挠你了!”
随后,孤向渊把祥云山能帮助她的一切都交待了一边,当然,这个过程中,莫觞很自觉地说要出去透透气。
随后,孤向渊问道:“小闺女,你真打算倾尽所有帮黎冥?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没怎么想,我只是想报答救命之恩而已。他救了我的命,我自当全力以赴帮他得到他想要的。更何况,我也没什么特别想干的,碌碌无为一生多没意思啊,帮他成就一番伟业,说不定我还永垂青史呢!”
孤向渊想问的自然不是这个,他就想知道自家徒儿到底是不是看上黎冥那个臭小子了。
“你想做的,为师自会帮你。情况你也了解了,今日天色已晚,你就在祥云山多住几天吧。你想成就霸业,那这日后平静的日子可是不多啦。”
“师父,我知道。我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随后,孤向渊安排了房间,让洛颜汐去休息,自己却把莫觞强行拽进屋里,美其名曰谈谈心。
莫觞只好与这个莫名其妙的前辈聊了大半宿。聊的是什么呢?是东王殿下的为人。
……
夜深深,半月静心半月沉,有人欢喜有人愁。
青云斋。
“云天哥哥,难道你不是这么想的吗?若非如此,你又岂会允许我将她推下千丈崖?!这一切的计划,可都是你最先策划的!”
乐云瑶窝在乐云天怀里,嗲声说道。
乐云天揉了揉眉头,一脸疲倦,“云瑶,你当我真的想害死她吗?我策划这一切,只是想让她对我死心!烟云涧十大高手出马,她一人已经自顾不暇,你没必要做的那么绝的!”
“你不想害死她?”乐云瑶愣了一下,“乐云天,你在说笑吗?”
乐云天将她推出自己的怀抱,心一狠,道:“对,我从来就没想过要她死!实话告诉你,就在我们计划逼她下去的地方,我亲自下到几里以下看过,那下面横生的数枝很多。我一直在赌,若她掉下去能挂在树上,我便亲自去救她,再对她下毒,以抹去她的记忆。若她真的掉下去,那便是她运气不好。你竟敢瞒着我,对她下剧毒!云瑶啊,你不该。”说完话,乐云天失望地摇了摇头。
乐云瑶眼里满是阴鸷,心想,洛颜汐,你就是个阴魂不散的贱人!
乐云天在成婚的前一夜喝了很多酒,醉得不省人事。乐云瑶就是趁那个时候,将自己给了他,也得到了他。那夜之后,乐云天就再也没碰过她。
她不确定乐云天究竟是怎么想的,她只知道洛颜汐绝对是个阴魂不散的!
思来想去,她突然想不起来乐云天是如何知道她偷偷给洛颜汐下毒的了。她只是在杀手的剑刃上淬了毒,那些杀手与洛颜汐厮杀过后也都受了一定的伤,才会被乐云天偷袭尽数灭了口。这期间,乐云天并没有接触到杀手的剑刃,也没有机会知道她淬毒的事情呀!
乐云瑶看向乐云天,口吻中藏着说不出的嘲讽,“云天哥哥,你是不是后悔了?”
乐云天沉默了。他确实后悔了。
然而,他并不爱洛颜汐,他只是不想让她死。
“我是后悔,却只是后悔我们不该把她害死。云瑶,我爱的人始终是你。”
听了这话,乐云瑶心里像吃了蜜一样甜,上一刻还满脸阴鸷,此时却笑得格外幸福。
“云天哥哥,有你这句话,云瑶就算死了也是幸福的!”
“你呀,能不能不要总是把死挂在嘴边?”
乐云瑶幸福地挽住他的手臂,笑得花枝招展。
乐云天陪了她一会儿,便去处理事务了。
他这个青云斋斋主做得真的够失败的,每天都在为稳住人心而奔东走西。今日担心哪个地方不服他这个挂名斋主,明日又担心谁离开了青云斋。
他真的很想知道洛颜汐当初是如何在短短两个月内掌控了那么大一个青云斋的!
青云斋遍布四海,根基稳固,是江湖神秘组织中难以易主的组织。毕竟,像其他那些只有一个主人的组织,只要取代了唯一的主子就相当于把整个组织吞下了。而青云斋不同。
青云斋是个庞大的信心网络组织,用四个字形容它的结构状态:一盘散沙。它的每个分组织都会有一个管事人,管事人管着下面几十个情报员,有时候情报员都互相不知道对方的身份,青云斋的人通常都是单线联络。而几个地区集中起来又会有一个总管,总管上面还有总管,都不知道过了多少级,才是斋主。如此弥散的组织结构,洛颜汐怎么可能在两个月内就让整个青云斋都听她的,且死心塌地呢?
身居高位,高处不胜寒,说的是这种感觉吗?
乐云天只觉得,他真的好累好累。
然而,没有最累的,只有更累的。
他是怀远伯,亦是皇上钦点的怀远将军。他有兵,却一直装作不理朝政,一副云游四海白面书生的样子。
可是,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皇上大概是看他闲太久了,近日竟屡次下诏让他回去带兵!
据说,北遥使者四次出使南凉,竟都让南凉皇帝十分不满,现如今边陲战事打响就差一根导火索。
北遥一些年老的将军自是不会再亲自上阵,年轻有为的将军都在各个边关守着,虽说现在是太平盛世,可边关大大小小的战役从来就没断过。
所以,北遥皇帝思来想去,唯一的将军就剩乐云天了,他不带兵就只能再请护国侯洛枫出山了。
乐云天虽然云游四海,可将军头衔却也不是浪得虚名。早在十八岁那年,他就带兵打过仗。虽然战绩不是全胜,却也还说得过去。只是现在卸甲许久,他已经变回了那个文弱的公子。
乐云瑶放下酒盏,晚风吹动他浅绿色的长袍,连同他的心,也一并吹乱了。
洛颜汐只是与他很像,同病相怜。他当她是妹妹,是朋友,甚至是知己。而乐云瑶才是那个真正填补了他内心空缺的人。
他本不想害她的。本不想的。
谁叫洛颜汐实在太强势太优秀,优秀到令身为男子的他都嫉妒。
可,他也不是因为嫉妒她的优秀才动了害她的心。
最让他下定决心的,应该是那个冬天……
冬季的第一场薄雪洋洋洒洒,点在染着红梅的油纸伞上。
洛颜汐与乐云瑶各持一把纸伞,两个姑娘就站在风雪中,于断桥上赏雪。
乐云天远远看着,却见乐云瑶卑躬屈膝去移开洛颜汐脚边拦路的石块。
让他心爱的女子做这等事,他心里本就不舒服,岂料洛颜汐竟一脸踢在了乐云瑶的脸上!
人的脸代表着自尊。他的云瑶已经如此卑躬屈膝去伺候她,她竟还用脚踢她的脸!
在洛颜汐面前,乐云天自己可以受任何委屈。她让他做什么他都可以接受,可是,这样却换来了乐云瑶受如此侮辱的下场。
乐云天正要过去,谁知洛颜汐竟变本加厉,直接将乐云瑶踹翻,还指着她说些什么。
距离太远,他听不清,不过想想也知道不会是什么好话。
洛颜汐啊洛颜汐,我在,你就对云瑶如此这般的好,我不在的时候,你竟如此对云瑶!你的心究竟是多虚伪?
那一瞬间,乐云天竟觉得连周遭的雪都是黑色的。无比黑。
他朝她们飞掠而去,还没到,两个女子便朝反方向离去了。
到了晚上,乐云天去找洛颜汐,谁知洛颜汐竟装得跟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仍旧一口一个云天哥哥云瑶妹妹叫得热切,也叫得令人作呕。
他没有捅破她的谎言,又去找乐云瑶。
乐云瑶受了委屈从来都不会跟他说,向来是他看见了,问她,她才肯说。这次,他问云瑶脸上的印记是怎么回事,乐云瑶竟还替洛颜汐开脱!
二女相比,差距竟是如此!
此后,他的心永远对洛颜汐多了一把枷锁。
……
这天,是十月初六,这年的第一场雪就在今日降临。
这雪景异常唯美,尤其是站在祥云山顶俯瞰整个祥云山脉。美得洛颜汐都不想离开了。
昨日,她给乐云天留了书信,说自己有事要偷偷回祥云山一趟。
可惜,没找到乐云天,她又走得急,便只好把信交给了乐云瑶,请她代为转送。
看着山顶的皑皑白雪,洛颜汐的心就像被净化了一般,也跟着这雪渐渐开明起来。
“师父,去年听你说想喝雪酒,便亲自问了师兄,又跑到山下学了两个来月酿酒,今日徒儿在此替你埋下几坛,几年后再开封取出来。你可别嫌弃,也别感动哭了哟!”洛颜汐拿着小铲子,心情不错。
待整整十三坛雪酒埋下,已经时过正午。
洛颜汐揩掉额头上的汗珠,用心记好了每一个坑的位置,最后又找了块象征性的石块,搁在这片区域上。
她怕忘呀!
她可是祥云山出了名的路痴,所有跟方向有关的东西,她都辨不清。
可惜呀可惜,聪明一世的洛颜汐被自己蠢到了。
这石块能顶个屁用啊?!找不到路,还不是一样看不见标志吗?更何况几年之后再来开封,这里都积了多厚的雪了?那时候这块石头不早都被埋在地底下才怪!
洛颜汐没想那么多,喜滋滋地捡起小铲子,还特意把它钉在了一颗大树上,确保不会掉后,她才离开。
她一边走一边回头,再三警告自己不能忘路,一定要每年都回来看看她的宝贝雪酒!
乐呵呵地吹着小调,洛颜汐偷偷去了师父的院子。
可不能让师父发现自己回来了呐!要不然就不是惊喜了!
想师父了便远远地看一眼就好,反正她又不是不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