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尽的黑暗,感受不到时间和空间的存在,神识如同大海中的浮木漂浮不定,看不到尽头。
……
在一处静谧的山洞中,有一间简陋的石室处其中,地面是简朴粗陋青石板,一副冰玉棺材静静地躺在青石地板上,十分晶莹剔透,与简简单单的青石板相比,显得天差地远。
不远处,一幅古画挂在石壁上,画上极为诡谲,画上竟然空白无一物,单单是一幅白卷。除此之外,此处寥寥这几物,再无它物。
这天然的冰玉,被雕刻地这般巧夺天工,透过冰玉棺材,看到其中竟是沉睡着一个样子俊朗的人,看着似一名十几岁样的少年,他双眼禁闭,安静地躺在里面,身体白净得比寻常女子还要多少几分,更似病态般的苍白,如同精美的瓷器一样精致又易碎。
若不是肉眼可以看到冰玉棺材散逸着灵气,被他吸纳散出,不断在滋养他的肉身,恐怕会被当作是一具丧失生机的尸体。
忽然,少年眼皮颤动,随后缓缓张开了眼,整个人苏醒过来,少年眼里空洞无神,充满了迷茫和疑惑,似乎是诧异自己为何在此。
他徐徐支起身体,迅速环视一下四周,脑海里努力回忆着一切,可惜仍然是没有头绪。突然他头痛欲裂,抱着头痛苦地呻吟,无数记忆如潮水般疯狂涌进他的脑海里,胸口起伏,气息变得急促,嘴里不断喃喃,“墨家……!父亲……!娘亲……!”
待得呼吸平稳,脑海中的肿胀感退去,他缓缓抬起头来,眼底逐渐回复了清明,“这是哪?我怎么在这里?我不是……”,这位少年正是墨祁,回过神来的他从冰玉棺材里走出来,下一刻棺身本明亮可见的光辉就暗淡下去,伴着“咔——嚓”的碎裂声,逐渐碎裂成块,化作虚无消散开,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
“这——”,墨祁正纳闷呢。
“你醒了”,一道男声响起,这声音墨祁再也熟悉不过,回头望去,发觉那声音是从画里传出来的。
很快他看到,画中慢慢出现一人的身影,更惊讶的是画中人最后居然从画中走出,化作了真人漂浮在空中,来人脸庞坚毅,剑眉星目,英武十足,分明就是墨朗本人。
“父亲!”,墨祁有些惊喜。
“我们为何在此地,我刚才不是在——”,说到这,想起先前所见全部,墨祁整颗心纠了起来,表情变得狞恶起来,而后又带着一丝侥幸的想法问道,“我是做了一个……梦吗”。
墨朗静静地注视着他的眼睛,一言不发,两人之间只剩下墨祁的呼吸声,越发急促而沉重,眼神飘散,整个人摇摇欲坠。
一会,“对于你来说的确是个梦,但对于我来说却是不可忘却的过去!”,墨朗轻淡地述说着,说出来的话却如同晴天霹雳一样打在墨祁心头,让他心中那根弦瞬间绷紧。
“那之前我生活的所有,还有娘亲——”,墨祁颤悠悠地问,仍然带着侥幸的心思。
“而你娘亲因为保护你,已经——”,墨朗停顿了一下,收住话语。
听到这,墨祁止不住眼眶蓦然一红,豆大的眼珠从眼眶涌出,顺着两颊留下。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墨朗如铺展画卷般娓娓道来,“当年一战,墨家被大破,要不是二祖拼了命,杀出一条道来,恐怕我们真的要永远留下了,纵然如此我也是几乎耗尽所有,勉强逃离,封闭隐藏在此,只能寄身于这副画卷中,现在这副模样,只不过破躯残魂罢了,苟延残喘”
“最让人欣慰的,就是把你保住了”,话至此,墨朗露出一丝笑容,那个父亲不爱自己的孩子,他永远是是一个孩子最可靠的臂膀,最坚实的后盾。
“父亲——”,墨祁眼角更酸,声音带着哭腔,再也支撑不住,俯下身来放声大哭,从小就很成熟冷静的他今天算是哭的最多的一次。
“虽然留住了你,但你也因当年的事导致身魂留下重创,我也无力帮你直接清除干净,只能用最后的手段将你封于此,以冰玉晶棺为引,调和你的肉身,再布下幻阵,渡你其中,修你神魂”
“阵中一年,外面不知几年,当年一事差不多沉寂下去了,冰玉晶棺消耗了所有本源,你回复的也差不多,之前不让你下山,时机未到,还不能破阵,现在时机已到,你该醒来了”
“那我之前的一切都是虚假的吗”
“你还在意这吗,都已经逝去,一切都化作云烟消散了”
墨祁沉默了,回想着这段时间的经历,那一个个和他攀谈的人,那么真实,那么深刻,他内心痴笑,原来自己早就是个没了家的人。
哭痕未干,墨祁蓦然放声大笑,声音中带着疯狂和阴毒,一个念头在他心中慢慢萌芽,“我要报仇,我要他们死,死——!罗鸣三鬼、妖庭、赵家这些所有参与的人,都得死!”。
墨祁逐渐躁动,眼神凶恶发红,意识开始失控,身体里似乎有个小虫子,在体内钻来钻去,一股难受痛苦的劲!
明明感觉到在这里,却又什么都找不出来,只能任由它啃噬身体,他双手不停地撕扯着身体,在胸腔上留下一道道痕迹,仿佛要将心脏挖出才罢休。
而后转身朝向石壁,发了疯一样击打着石壁,如同凶狠而毫无理智的野兽一样,奋力嘶吼。[死——死——死!]
……
[真的不让我和他见面吗]
[你的出现只会让他更加挂念,况且以你现在的状态]
[他只是个孩子]
[也是一个无人帮衬的孩子,我们无法保证他的未来,还不如现在狠下心来]
……
墨祁的声音逐渐小了下来,拍打着石壁的手脚也慢慢收住了,背靠着石壁,滑落在坚硬的青石板上,瘫坐在那,眼神空洞无神,像是一个只剩躯壳的傀儡。
墨朗一直看着他,不出声也无所动作。
“父亲,你不恨他们吗”,墨祁闭上了眼,努力平复气息。
“为何憎恨他人?弱肉强食,本就是修行界的法则,只有强者才可以选择是否欺负弱者,而弱者没有资格选择!”
“我不恨任何人,只恨我自己,恨自己实力不够,没能力保护墨家。如果我有能力,就会夺回一切,何须理会他人”
“那我想变强,强到可以欺负他们的地步”,墨祁再次睁开了眼,一转先前的颓样,目光坚定,心中明确了什么。
“那前方会有一条布满荆棘坎坷、险恶丛生、充满血的道路”
“我不惧,就算不为你们,哪怕是为我自己,我也要咬着牙走下,这是我自己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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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之后,我将正式授予你道术,我所保留下的这些,多加参悟”,墨朗重新进入画里,紧接着画面上无数经文浮现,又剥离出来,全部窜进墨祁眉心。
“墨明经、雷电秘术”,墨祁目光火热,手掌握紧,这是他一直梦寐以求的。
“你且修习我们墨家道经——墨明经,道术就练这雷电秘术吧,我把全部秘诀都封进你神魂,足你练至化相境”。
“至于墨家其他的道术,就不必教你了,怕怀不轨之心的人还不死心,所以你的身份最好不要透露出去。而我们墨家血脉之术,到时时机成熟了,看你你自己能否领悟了。接下的时间,要将这些基本融会贯通,以后的一切只能靠你自己了”,画中再次传来一句话。
“是!”
……
墨祁闭上了眼,原地打坐冥想,脑里浮现墨明经里的一字一句,很快就按照法门运转起来,灵力在体内仿佛回到了家一样,轻车熟路地在四肢百骸中游走,在道经助力调转下,一个周天抵得上之前的好几个。
道经的存在就是让修炼者对自身有完整的认识,在运转灵力时变得有章可循,更加淬炼自身精气神。
有了这道经,墨祁的修炼变得事半功倍,单就一晚上下来,修为明显有所精进,更准确的说,是灵力变得更加纯粹,更加容易驱使了。
清晨,墨祁神采奕奕,一去之前的萎靡,感到身体是前所未有的舒畅。
“在开始之前,我要郑重地说一件事,这关乎墨家的未来”
“我现在这副模样,能存活多久都不知道,墨家在外是否还有人存活着,也无从得知,而现在我的状态也不能再带领墨家了。”墨朗停顿半会,“你——要成为墨家族长吗?一旦成为了墨家族长,你就真的没有后悔的余地了”
“我愿意!我愿意扛起墨家的重担!你们做到的已经够多了,之前是我没有能力,现在我要用自己双手做到一切!”,墨祁郑重其事地回答,豁然跪下,朝着墨朗重重磕几个头。
“带上这枚族长信物,你就是墨家新一代族长了,它是很好的储物宝物,可以随你心意变化形态。我已经抹去了神魂印记,你滴血认主即可”,墨朗取出一枚青铜戒指,而后叹了一个气,伸手一抹,递给墨祁。
墨祁在指尖一划,逼出一滴血液滴落在上,血一遇戒指,迅速消融了,戒指像是开启了灵智般,自动套在了他的手指上。
“里面保存了墨家记载的典籍文史,更有有奇书异兽记载,平时可以多多览阅,不仅要知己,还要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墨祁看着这枚戒指,没有令人臣服气息,也没有惊心动魄的感受,有的只是悠久长存的斑驳。
“接下来你需要出去外界,这片封闭的世界不再适合你了”,墨朗伸手一划。
天旋地转,下一刻墨祁身体出现在一座矮山崖上,面前一处森林,古木通天,如虬龙百曲,又像巨人伫立在哪那顶天踏地,山峦起伏,似卧睡的猛虎。巨鸟翔云,如同飞行的岛屿般,在地上投下大片阴影;十几米高的神牛在林间冲撞,金黄色皮肤闪亮,头生一对弯刀般的牛角,奔走时牛蹄猛踏,开山裂谷,令无数猛兽栗栗危惧,四处逃窜;远处的湖泊,湖面平静无波澜,偶有一只野兽经过,一条触手从湖里伸出,带起水花,将它拉进湖底,很快湖面又回复了平静,悄无声息。
“我下了禁制,以后你在此处默念我的名字,就可以回去了,我会分出一丝神识引导你,给你安排好修练”
墨祁大步迈出去后,后面的山洞便隐匿了,仿佛没存在过一样。
[附近的一处雷谷,你自己寻路前往]
[从今天开始,我要自己掌握人生],带着激昂的心情,墨祁踏进了险象环生的森林中,第一次面临真实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