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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见愁发现,就算收了梨妃的阴魂,五皇子的病情依旧很重。见愁用银针和几味珍贵药材才勉强保住皇子的命。若是想根治这五皇子的病,恐怕要揪出背后真正谋害皇嗣的人。

可是这些深宫秘辛,多少腌臜事情都被皇家光鲜亮丽的表面埋没下来?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没人会捅破这些事,但是却并不代表这些事并不存在。多少人羡慕皇家掌握天下生杀大权、王侯将相的位高权重以及商贾的富庶一方?一个拥有了钱,慢慢的就会企图渴望权利;同理,有了权利的人也是如此。能真正为天下百姓着想之人,少之又少。要不,这沧桑世间历经了多少朝代的更迭交替,朝臣一批又一批的如雨后春笋拔节而上,能名垂千古的治世救世之臣又岂会只是这千千万万朝臣中的寥寥数人?说白了,私心欲望在作祟。

见愁就奇怪了,自己明明就是来救人的,怎么就变成了抓犯人了呢?

墨澜瞥了眼正在发呆的见愁,疑惑的说;“如果不是梨妃的冤魂索命,又有有那么多皇嗣殒命。其中的蹊跷,会不会和陶潜有关?”

见愁最讨厌被人冤枉猜忌的感觉,不是她可怜和同情陶潜的身世,而是她经历了那么多的风风雨雨,多多少少少会有些敏感,“事情尚未查清,这么早就下定论不太好。”

不一会,有个小宫女上报帝师来探望五皇子殿下了。贤妃坐在床榻旁仔细的为小皇子擦拭身体,听到帝师来了,也无甚惊讶。

见愁和墨澜身份敏感,只能退到一旁。

帝师景云风度凛然,步伐稳健,气势浑然天成,待在他的身边自然有压迫感。

帝师掌管天玑台,观测星象,操持国运,乃国之重器。听说当今皇帝最信任的人不是掌印太监陶潜,就是帝师景云。

只是随着帝师的一步步靠近,见愁就觉得一种不舒服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她用传音和身旁的人说【你感受到了吗?那种不祥之气。】

墨澜自然也感受到了这种感觉,而且比见愁来得更加强烈。他侧视她,【如你所言。】

【帝师操持一国之运,身负重任,怎么会·······】见愁没有继续用传音和墨澜继续说下去,因为她感受到了窥视的目光,虽然只是短暂的一瞬,但是却叫见愁浑身的汗毛直竖。

那是一种压迫感。

帝师向贤妃行礼,“参见贤妃娘娘。”

贤妃温雅道:“帝师不必多礼。”

在见愁的医治下,五皇子的惨白的小脸逐渐红润起来。贤妃见自己的儿子身体有回转,脸上的起色也好一些,眉梢间有掩饰不住的喜色。

帝师问道:“看来有鬼柳先生的医治,殿下身体康复便指日可待了。”他边说,边意味不明的看向见愁。见愁大大方方的看回去。

贤妃听到此处,颜面低笑起来,丝毫不掩饰她现在的愉悦,自己生了许久病的孩子终于快要好了,怎能不高兴,连连称道:“那真是多亏了了鬼柳先生的出手相救,先生的医术当真是华佗在世、妙手回春了。”

见愁上前,面露惭愧的说:“多谢娘娘和帝师大人的抬爱,在下不过一个闲人,实在谬赞。”

帝师似笑非笑的睨着她,“鬼柳先生悬壶济世、枯骨生肉之能,担得神医圣手之名。”

见愁向他拱拱手,“在下不敢当。”

在后宫,像帝师这种身份地位较高又敏感是不得久留的,寒暄几句,帝师就告辞了。

到了夜里,陶潜让婢女传唤见愁为突发恶疾的皇帝诊治。

见愁随着宫人来到皇帝的寝宫,看到的是病入膏肓的皇帝紧紧地抓住陶潜的手的诡异场景。陶潜坐在龙床边,眉头紧皱,类似于焦虑担忧的神色已经露了出来。四围的宫人们把头埋得很低,不发出一点声响,似乎早已经对眼前之景见怪不怪。

而满头细汗顺着脸颊滑落,凝聚在见愁的下巴,她也只是用袖子胡乱一擦,继续为皇帝施针调息,不忘吩咐宫人按照她列出的药单抓药熬汤。太后、皇后等贵人守在龙床边,地下跪倒着一片太医院的御医,他们战战兢兢在伏倒在地上等着传唤或训斥。

见愁早就发觉皇帝的病是有人刻意而为,她都觉得这病来势汹汹十分棘手,普通的人间大夫更是自然看不出皇帝到底怎么了。

月已落西天,不够半个时辰天将破晓,经过一番诊治皇帝才脱离了危险。

墨澜帮不上忙,只能留在五皇子身边看守。墨澜生来观察力敏锐,按理说,梨妃的冤魂被收,这殿里的怨气该销了,可这大殿依旧阴气繁重。他四处查看,果然,在殿的四边角落里发现了一些符文魔咒,用来困住深宫怨气,抑或给住主带来灾病消人元寿,十分恶毒,世人称之为降头。

墨澜又去了其他几个皇子逝世前的宫殿查看一番,果然也有此符咒。

掩埋在心底的云雾终于被拨开。

几日后,皇帝和五皇子的身体大好,龙颜大悦,特地在御花园设宴款待和感谢见愁和墨澜二人。

宴会是轻歌曼舞,觥筹相接,皇帝和几位大官对见愁二人好一番夸奖,见愁只能笑笑,一一回他们敬的酒,但也只是抿几口作数。墨澜不喜应酬,只是端坐在座位上优雅的品酒,时不时好整以暇的把余光瞥向优雅从容的帝师。

皇帝久病初愈,多贪了几杯,便被皇后劝诫了几句。皇帝本来最是厌烦妇人在自己聒噪的,只是他大病初愈,心情愉悦得很,含笑的应下了皇后。

酒过三巡,见愁突然上前恭敬道:“启禀陛下,草民近日得了一件宝物,能去除皇上多年心疾。还请陛下赏阅。”

皇帝面含喜色,朗声应道:“既然是鬼柳先生所得的宝物,朕必要好好瞧上一番。来人啊,将其呈上来。”

筵席上的宫妇及众臣都伸长着脖子想要看一看见愁手上的精致匣子里到底放着什么宝贝。侍奉在皇帝身边的陶潜应声下,准备要去接过见愁手上的匣子,却被见愁拒绝了。

见愁笑了笑,边行礼边恭敬的说:“既然是宝物,陛下亲自下来一观岂不是更加有诚意。”她亮晶晶的眸子直盯着龙椅上的人。

皇帝迟疑了一番,有些大臣直骂见愁不识抬举。好似经过经过一场激烈的心理斗争,皇帝才极富威严的从龙椅上走下来,向见愁迈去。

当皇帝打开匣子的那一刻,皇帝的脸色大变,瞳孔骤缩。匣子里赫然躺着的是他当年亲自赐给梨妃的用上好羊脂玉做成皎梨簪。他嘴唇哆嗦着,仿佛跨越了大半个世纪般,声音沙哑的吐出;“梨妃。”

当场的所有人脸色变得色彩纷呈,尤其是陶潜,整个人仿佛就像被勾了魂魄一般,咬牙紧握双拳,任凭指甲刺穿手心。就连一向淡定的帝师的脸色也是微变,只是他放下盛满酒水的酒杯时那重重一击,出卖了他此时慌张的心里。

皇帝乃是一国之君,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他很快就回过神来,用一双锐利如鹰的眼睛盯着见愁,双目蕴含着压抑的愤怒:“鬼柳先生这是何意?难道是说朕子嗣凋零皆与已故的梨妃有关?”最后一句话已经是加重了语气,听不出是因为梨妃的鬼魂作孽而发怒还是因为她怀疑梨妃而怒。

见愁更加恭敬的回答;“确实有关。”

墨澜依旧悠哉悠哉品酒吃茶,一副看好戏的模样,将周围一切置身事外。

精明如帝王,皇帝竟然甩手将匣子掷到地上,甩袖回到座位上,面含愠色,“朕不信那些方士所言的神神鬼鬼,鬼柳先生是悬壶济世的大夫,怎地又做起道士的活来。”饱含讥讽,不满之意溢言于表。

见愁老实回答:“回陛下,草民确实做过几年道姑,略懂些道家之术。”

这回见愁也没骗人,早些年就在溪风道观做道姑,还是印象很深刻的。

皇帝冷哼,朝臣们也面露嘲笑。

见愁也不恼,含笑道:“若陛下不信,草民可以唤梨妃娘娘出来以证清白。”

只见见愁一挥袖,一阵飓风吹动了无数宫灯,光线忽明忽暗,树叶沙沙作响,吓得一些嫔妃和朝臣瑟瑟发抖,害怕得厉害。一道黑烟幽幽的从簪子冒上来,瞬间凝成了一道倩影。

陶潜的心一颤,激动欣悦之情难以压抑,皇帝也是大吃一惊目瞪口呆。

没等众人从惊讶和害怕中反应过来,梨妃沈素兮的美眸含着刀剑般的冷光的瞪着帝师,红唇微动,但也是恨得咬牙切齿的说:“我要杀了你!”

话音未落,沈素兮已经化作箭一样向帝师射去。帝师旋身而起,身未落地,甩袖就将沈素兮打倒在地上,而后又准备打她一掌,要叫她魂飞魄散,可是却被见愁飞出的横山剑给打了回去。

如此情况,周围的人四处逃窜,直喊救命,现场慌乱不堪。也不知道是谁大喊:“护驾!”训练有素的御林军马上将宴会现场包围起来。墨澜见场面已经失控,连忙护着皇帝和宫妃们等到安全地带。

见愁和帝师过了好几招,她明显变得吃力起来,墨澜发觉形势不对,立刻上来帮忙。霎时间刀光剑影,衣袂翻飞。不知何时,帝师一手控制住一剑,用强大的内力将见愁二人的剑控制起来。此时的帝师红了眼,浑身散发着戾气、煞气。

陶潜火急火燎的不顾下属阻拦执意上前查看沈素兮伤势。当看到倒在地上面色惨白的沈素兮时,陶潜的心揪作一团,仿佛要窒息一般。好几次他试图将她从地上扶起,可他像抱一个幻影一般,怎么都抱不起她。是啊,她都成了鬼了,他怎么可能抱得住她呢。

看到陶潜,沈素兮灿然一笑,在地上虚弱得几近透明。她在这世间心愿未了,但是帝师向她打来那一掌已经打散了她的魂魄,执着了那么多年,她终究还是要离开了。沈素兮看着眼前为自己担忧伤心的男子,强行扯出了一抹她自认为温柔的笑,伸出纤纤素手要抚摸他的脸,可是却像摸空气一般从他的脸颊穿过。一时间的错愕,让她的手无处安放,只能保持抚摸的姿势,“阿潜。”

陶潜湿了眼眶,声音嘶哑,千言万语如鲠在喉,堵得他心里沉闷,“素兮,我在这里。”

她笑着,绚烂如盛放在枝头的梨花,“这次,我真的先走了。”她的声音轻飘飘的,她的身体伴随着消散的声音也化作尘烟而去。

陶潜妄图抓住她的最后一缕魂魄,但也只是徒劳。他瘫坐在地上,闭上双目,头往上仰,试图阻止从眼角滑落的泪水,发现只是徒劳。

而在一旁,墨澜和见愁正和帝师打得火热。随后两方各自被对方震慑得往后退一步。

墨澜擦过嘴角的血迹,别有深意的看着对方的帝师,讥诮道:“帝师明明已经是半仙之躯,离飞升也不过一步之遥,何苦为了凡人放弃自己的前途呢。”

先前帝师靠近自己时,就会有一种压迫感。因为墨澜有神的血脉,所以这种感觉并不强烈。但是对于见愁来说,这种感觉却难以被人忽视。这种压迫感叫做境界压制,往往对方的境界修为越比你高,这种感觉就越强烈。而且发现皇子的殿中有降头,熟悉这种巫蛊之术的只有世代生活在巫山的人。

帝师冷哼一声,“多管闲事!若不是这狗皇帝要在巫山去往骊山的路上修什么官道,害死了我巫族人人多少子孙!若不是这狗皇帝有龙气护体,他早就死了千万遍。我也叫他尝尝断子绝孙的下场,谁知那碍事的梨妃怀疑了我的身份,那她死了也是活该。今日,我定要叫那狗皇帝血债血偿!”

说罢,帝师向见愁和墨澜打来一个气波,将二人震远,然后飞身打飞了一片的御林军。帝师将十成的功力凝于一掌,冒着被龙气反噬的危险径直向皇帝击去。皇帝没有人维护了,吓得直往后退。正当帝师以为皇帝必死无疑时,一抹宝蓝色的身影飞来,硬生生受下这一掌。见愁摆脱制衡后,又冲上前拿剑拦住了帝师的下一步动作。

“陶潜!”皇帝惊呼,连忙去接住被打飞的他。

陶潜五脏六腑具裂,七窍流血。皇帝赶紧上来扶住他,喊道:“快传太医!”

陶潜本来就白的脸色已经发青发紫了,弱弱的阻止他:“不必了。”

他喘了几口气,神色复杂道:“我·······今日········救你,不是·······为了你········”而是为了天下黎民百姓。

可惜话没说完,他已经咽气了。

皇帝苦涩一笑,似是喃喃自语:“我知。”是我,而不是朕。

你是为了她,更是为了百姓不再受战乱之苦。我曾经答应过她,也答应过你,要做一名明君,我必定会去完成这份承诺。

经过一番鏖战,见愁和墨澜双剑合璧,一攻一守,搭配默契,终于将帝师绳之以法。

听闻,帝师景云因谋害皇族,被判斩立决。

听闻,五皇子被立为太子。

听闻,陶潜和沈素兮被葬在一起。

离开京城前,见愁亲手制作了一个福袋给五皇子,希望保佑他平平安安长大。见愁看着五皇子和韩言十分相像的脸,嘴角含笑,如果韩言也转世了,希望他也能平安快乐的成长。

见愁和墨澜已经离开琅嬛三个月,准备启程归来。

无极殿内,云止一袭淡蓝色长袍,端坐在书桌前,长发如泼墨的绸缎披散着。镂花的香炉升起袅袅香烟,有他的地方都会像置身于水墨画卷。他冰肌玉骨,睫毛长而弯,如同轻柔的羽毛。清冷秀美的眸子低垂着,好似包含着千丈幽谭、万年星海般深沉,只有看着见愁寄来的信时才会有一丝柔和。

这三个月,每隔十天见愁都会写一封信汇报他们二人的所见所闻及其心得。

灵焰鸟表示很委屈,自己明明是神兽朱雀的亲戚,身份高贵,却要充当信鸽飞来飞去给他们送信,这是太欺负人了!啊不,真是太欺负鸟了。

见愁当初说服灵焰鸟跑腿做信鸽的理由如下:

灵焰兄,鸽子哪里有你飞的快。而且你那么漂亮,鸽子哪里比得上你呀·······。别拒绝我,我给你带好吃的回来行不?

灵焰鸟就在一番糖衣炮弹的包围下,逐渐沦陷。

灵焰鸟要抗议,说好的带好吃的回来,哪里知道见愁居然寄了一大袋咸鱼回来,真是臭死了!臭归臭,但是咸鱼蒸饭味道真不错。可是云止似乎讨厌咸鱼的“霸气”(霸道的咸臭味的简称),所以灵焰鸟一吃咸鱼就会被他一袖子甩飞到几千里外,差点迷路没飞回来。而且大司命无恒讨厌咸鱼的气息更加明目张胆,明令禁止灵焰鸟和咸鱼不得一同进入**殿。

灵焰鸟:我喜欢咸鱼咸鱼有错吗?

见愁:喜欢咸鱼不是错,错在你熏着师父了。

茸茸对于灵焰鸟和咸鱼君的“爱情悲剧”幸灾乐祸得很,但是它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见愁托付少司命晚亭代为照顾茸茸,晚亭那个乐呀,母爱泛滥,一不小心就把茸茸喂成了蹴鞠大小的大胖毛球。而且晚亭有个不好的习惯,总是喜欢撸茸茸头上的毛茸茸的白毛,然后,一不小心就把茸茸脑袋上的毛给摸秃了,茸茸的发型成了“地中海”。

茸茸泪奔:主人,你快回来,我一个人承受不来。

————

见愁和墨澜御剑飞行,向着琅嬛的方向前进。无视身边缭绕的云彩、大地的秀美山河以及各种诱惑,如今才明白,何为归心似箭。

师父,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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