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上的人来来往往，喧哗的人群夹杂着几声吆喝，柯策斯漫步在街道，忽然有些喜欢这种氛围了。
“嗨，今天生意怎么样？”
柯策斯自来熟地向某个商贩打招呼，对方转过头来一看，顿时被吓得直窜三尺高。
“你、你、你怎么还不走？”这商贩恰巧就是骑兽商人，此时有些害怕，“码头都已经重新开放了，你不是说要赶路吗？赶紧走赶紧走！”
“别这么紧张嘛。”柯策斯走上前去，扯住对方的衣物，带着笑容小声说道，“你的城主已经死了，很快，这座港口就会出现一位新的统治者了。”
侏儒被吓得一动不动：“您……您这是打算灭口吗？”
“诶，这主意不错。”柯策斯呵呵笑着，“不过暂时没这个打算。我来就只是顺便问你个问题。”
“你问吧你问吧。”侏儒大气都不敢出。
“你见过城主真正的样子，那么，她为什么会变成那副模样？”
侏儒小心打量着周围，也压低了声音：“她其实就是个疯子。”
“哦？有意思。”柯策斯说，“为什么说城主是疯子？”
侏儒开始慢慢回忆那一天晚上的情景，在城主的监视下，这些秘密已经藏得太久了：“那天晚上，她带来了第二十七具尸体，她好像把这些尸体都放在教堂的深处，地下藏有一些仪器……对，就是那些仪器，仪器里装着圣泉的仿制品，圣泉，你知道吧？”
柯策斯点点头，这些事情其实很大一部分都是由圣泉而引起的。
“她为了得到地位，牺牲了一些东西才加入影子公会，并在公会的帮助下成为了港口的主人。但背地里，她召唤来一些怪物，这些怪物生活在下水道里。”
见柯策斯没有异样，侏儒继续说下去：
“格蕾莎，这是她的名字，格蕾莎在豢养它们，她喂给它们圣泉的仿制品，在经过它们的过滤后，仿制品没有了毒性，能够最大程度地模仿圣泉。但相对应地，它们需要寄生在人体中，无论是死人还是活人。当然，被寄生的活人要不了多久就会变成死人。”
“所以，这就是港口夜晚如此安静的原因？”
“这是格蕾莎颁布的新法规。人人都以为城主还是那个凶残的男人，但其实城主只是个女人。”
“看来，这件事的水真的比我想象的深多了。”柯策斯说着，忽然换了个话题，“你喜欢城主吗？”
侏儒猝不及防，结结巴巴：“啊？怎么可能？虽然她的外貌的确很美，但要知道……她可是个近几百岁的老怪物啊！而且我只是个侏儒，您别再刁难我了行吗？”
柯策斯打了个哈哈：“挺老实的嘛，嗯，时间快到了，我要赶船了。有缘再见。”
侏儒吓得不轻：“您老最好跑远点，有事没事都别找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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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策斯行至中途，远远地就看见了码头边上有好几位熟悉的人。看样子，他们都是准备上船离开港口的。
布雷高大的身影出现在码头的另一端，他正准备走上船去。克林特也出现了，但他却没有动身，好像是在等什么人。
柯策斯没有理会。现在人多眼杂，不方便下手，一切都要等到上船以后再说。
港口的检察官临时到码头维持秩序，码头边上的工人窃窃私语，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们都还被蒙在鼓里。
“这是你的船证。”一名五大三粗的检察官瞥了柯策斯一眼，“最好安分点，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柯策斯压低帽檐，微微点头。
城主一死，针对他的通缉令自然而然地也就失效了。不过可笑的是，有人认为这是被通缉者对港口上级施加的压力。
笑话，还要什么压力，直接干掉不就行了，柯策斯不着痕迹地笑笑。
忽然，身后传来小孩子的声音。
轻盈的足音夹杂着嘻嘻哈哈，柯策斯回过头，看见一个中年大叔和两个面容稚嫩的小孩子。
“格林？”柯策斯首先叫出了对方的名字，“托雷尔，蕾莉亚？”
“黑衣人哥哥？”蕾莉亚有些惊讶，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遇到他。
“大哥哥你也要去别的地方吗？”托雷尔一脸雀跃，凝视大海的目光里带着神往。
柯策斯点点头：“我要去一个更远的地方，因为那里有人在等我。”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出这种话，仿佛那边真的有人等他似的。
托雷尔更开心了：“大哥哥你带上我好不好？我很听话不会乱跑的。”
柯策斯向格林投去询问的眼光，格林只是无奈地摊摊手。
“可你就这样跟我走，万一我是坏人怎么办？你就不怕你的伯父和父亲担心？”
托雷尔看起来信心十足：“不会的，昨晚我找到了我的父亲，他说你是个好人。”
柯策斯有些好笑，这好人卡来得莫名其妙：“你父亲同意了？”
“对呀对呀。”托雷尔向柯策斯跑去，想要给对方一个拥抱。可柯策斯不着痕迹地避开了。
忽然，臂弯似乎被谁抱住了，柯策斯侧过头，正对上蕾莉亚小巧的脸蛋。
“怎么？小蕾莉亚，你也要去？”
蕾莉亚摇摇头：“我爸爸说了，海上是不欢迎女人的，而且，托雷尔走了，爸爸没有人陪会很孤独的。”
孤独，柯策斯一下子愣住了，这个字眼本已经被他隐藏得很深很深，几乎深不见底……可忽然间，他有一种强烈的、想甩掉这个字眼的感觉。
柯策斯蹲下身，轻轻抱了抱蕾莉亚娇小的身躯。他忽然感觉到，这个小女孩身上也有一种似曾相识的孤独。
“其实我很害怕，害怕这个世界会突然崩塌……”蕾莉亚轻轻地说，“爸爸昨晚跟我说了很多话，但也许我可以理解他，就像我当初我理解我的妈妈一样。”
“你的妈妈……”
“嘘，别说话。”蕾莉亚竖起一根葱白的手指贴在柯策斯唇边，“她不是我的妈妈，或者说，她只是想要成为我妈妈那样的人。”
“成为……你妈妈那样的人。”
“她不能忍受自己爱的人躺在别人的怀里，就像我不能忍受萤火虫被困在杯子里一样。”蕾莉亚的声音小了下去，“她死了，真的死了，我妈妈，和想要成为我妈妈的人，都死了。”
很难想象一个小孩子像个成年人一样安安静静地讨论生死哲学，但柯策斯竟没有感觉到违和感。
柯策斯找不到安慰的语言，任何词语在此刻都显得那么无力。
“大哥哥可要开心点啊！”蕾莉亚突然开心起来，就像换了个人一样，“我伯父说了，当朋友不开心的时候，只要你开心起来，那么朋友也会很开心的！”
“对，我们要开心起来。”柯策斯说。
“你一定要安全地带我弟弟回来哦！”蕾莉亚凑上前去，在柯策斯的脸上留下轻轻一吻，“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感觉我们好像认识了很久很久呢。”
未等柯策斯回话，小女孩已经跑远。伯父一脸歉意，托雷尔不明所以。
“对，我们其实认识了很久。”柯策斯站起身来，“那么，我们伟大英雄的儿子，我们现在要去哪里呢？”
“我要去骑士团驻地！”托雷尔的双眼闪闪发光，“我要像我父亲那样，成为骑士，成为人人敬仰的英雄！”
柯策斯看了眼地图，眼角带上笑意：“好的，小英雄。可是，我们去的路上要经过海盗巢穴，巫师堡，和最可怕的混乱之都。每一次选择都是生死抉择，请问你还有没有这个勇气呢？”
“当然有！”
“那么，我们出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