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候,一位女警带着莫楠走了出来。
莫西激动的迎上去,连声询问她怎么样了。
女警告诉他,罗文辉已经承认了,是他不小心把韩雪文推下楼的,与莫楠无关。现场痕迹,证物,死者身上指纹,都证明了这一点,且两人供词基本一致,可以采纳。
莫西惊喜的看着失而复得的妹妹,心中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
可是罗成功看在眼里,听在耳里,顿时觉得如五雷轰顶。如果是单纯的过失伤害致人死亡,大不了赔点钱了事,可儿子承认的是他失手把受害人推下去的,这可是过失杀人啊,是重罪,不仅要坐牢,儿子的学业,前途也可以说是尽数毁了。
罗成功颓然的坐到椅子上,莫西看在眼里,忙上前安慰他:“罗叔,事情还在调查,还不能断定是文辉推得她。况且,我们手里还有重要的线索,是有人刻意的安排他们三个人在楼顶碰见,单凭这一点,就可以证明文辉没有杀人动机。”
一旁的女警遗憾地说:“关于这件事,我们在你妹妹手机里找到了一条短信,是告诉她罗文辉和韩雪文在实验楼顶的。可是死者韩雪文的手机,在从楼上坠落的时候,已经摔坏了,我们已经送交技术部门修复,只是……手机的主板芯片因剧烈撞击造成短路损毁严重,可修复的几率很低。如果单凭莫楠手机里的一条短信,我们无法认定你的设想成立。而且,即使是认定了,这也只是道德问题,不能作为致受害人坠楼的原因来当作证据,希望你们能明白这一点。”
莫西无奈的看向罗成功,罗成功苦恼地向他挥挥手:“你们先回去吧,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想起在自己家遇到困难的时候,罗文辉毫不犹豫的帮自己,莫西哪里能在这时候撒手不管带着妹妹离去。
他对莫楠和段文萱说:“楠楠,文萱,你们先回学校,我在这里陪陪罗叔,等着文辉的消息。”
莫楠眼圈红红的:“我不走,文辉没有推她,文辉是想来追我,韩雪文自己没站稳……”
罗成功心烦意乱的打断她:“我求求你们,别吵了,让我安静的想想该怎么办,好不好?”
看着罗成功这么难受的样子,而且莫楠也是一副痛不欲生的表情,莫西刚刚松了一口气的心,又开始紧紧的纠结起来。
段文萱起身愤然道:“我们回去,找出那个发短信的人,让他说清楚,他到底是什么用意。”
莫西看看莫楠,莫楠点点头,她也同意这么做。莫西对老罗说:“罗叔,那您先在这里等等,我们回去找出那个发短信的人,有什么情况我会及时告诉您。”
罗成功头也不抬地挥挥手:“去吧……”
出租车上,莫楠呆呆地望着窗外,她心里难受着。因为她亲眼看到罗文辉和韩雪文抱在一起,让她伤心欲绝。可是,眼前却又好像不是该闹别扭的时候,虽然不是自己亲手把韩雪文推下楼的,可是她就这么活生生的从自己眼前掉下去,倒在血泊里……这个画面对莫楠的心的冲击太大了,她一闭上眼就会看到那个画面,恐怕这辈子都挥之不去了。
罗文辉会坐牢吗?早知道结果是这样,莫楠宁愿成全他们俩。
她想着,眼里的泪珠不停地滚落,却又不敢哭出声。
段文萱看在眼里,默默从包里抽出一片纸巾递给莫楠,莫楠看了她一眼,接过来擦了一下眼睛,却忍不住哭得更厉害了。段文萱把她揽到自己身上,任由她在自己的肩上抽动着,将自己的衣服打湿了一大片。
到了学校,他们一下车,学生们看到莫楠好像看到了外星人一样,呼啦一声围了上来围上来。段文萱一见他们这么好事,大小姐脾气顿时爆发,她抡着包驱赶着他们:“都给我滚,看什么看?”
那些人向后退了些,可还是一直跟到了宿舍门口,远远的看着议论纷纷。莫西看着她们俩上了楼,才转身对那些同学说:“同学们不要瞎传了,警方已经证实了,莫楠没有推那个女生下楼,所以她才会安然无事的回来。请大家不要乱猜了,一切等警方调查清楚,就真相大白了。”
那些人见莫楠上楼,也没什么热闹可看,才纷纷离去。
莫西转身看着楼上,从小到大,莫楠没有受过这样的惊吓,现在的她心里肯定是惊恐不安的。
他正想着,舍管阿姨如母夜叉般的过来,挡在莫西面前瞪着他道:“你还不走吗?”
“走,我马上就走。”莫西被她瞪得心慌,赶忙逃走,就想让莫楠先好好的休息休息吧。
审讯室,罗文辉痛哭流涕,他有些万念俱灰。
莫楠跟别人好了,不管这件事是不是真的,自己却被她看着和韩雪文抱在一起,这个误会,他无法解释,因为韩雪文死了,是自己亲手甩开她,害她跌下楼的。
他没法向别人解释为什么他会和韩雪文在楼顶抱在一起,任凭他想尽了一切可以来描述当时情景的词汇,却都如此的苍白无力,连自己听起来都无法相信。
他跟审讯他的警官说:“是我把韩雪文推下去的。因为我当时喝了酒,稀里糊涂和韩雪文抱在了一起,却恰恰被莫楠看到了。我看到莫楠跑开,就想推开韩雪文去追莫楠,却没想到把她推下了楼。一切都是我的错,与莫楠无关。”
他认罪了,被带去了看守所。接下来等待他的是进一步取证之后,将进入后续的审判环节,刑拘,起诉,判决,服刑还要附带民事赔偿……
结束审讯后的办案警官,把罗成功请进了会议室,将一系列的经过和后续可能发生的事向他传达了一遍。罗成功心中仅存的希望也破灭了,他原本以为儿子只是构成过失伤人,可以用民事赔偿来达成和解,免除刑事责任。但现在看来,事实比自己预料之中严重得多,恐怕已经不是用钱和受害人家属的谅解就能够让儿子还来自由的了。
这时候,审讯莫楠的那位女警官接着电话从外面走进来,脸上带着些许的惊喜。罗成功看她一眼,并未在意。女警官却边打着电话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叫他出去说话。
罗成功莫名其妙的跟着出来,女警官挂掉了电话,对他道:“你儿子的事……我觉得他有些自暴自弃,有些故意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具体是为什么,我们现在也弄不清楚。也许等他情绪稳定下来,我们再重新和他沟通才会有些收获。当然,那需要很长的时间。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那个女孩还没死,她刚做完手术,只是还没度过危险期。而且她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伤到了头,即使活下来也极有可能成为植物人。不过,那样至少能让你儿子的罪责减轻。如果她能清醒过来最好,也许只有她说的话,才能洗脱你儿子的罪名。”
罗成功瞪大眼睛倾听着,生怕漏掉一个字,惊喜和害怕轮番在他的心中翻腾。他出来后便让司机驱车冲向医院,他要请最好的医生,用最好的药来医治那个女孩,一定要让她活过来,洗脱儿子的罪名。
宿舍里,莫楠躺在床上,段文萱坐在她的床头,皱着眉头看着手机上那条短信。她在想这个手机号码的主人到底是谁,如果是警方来查,分分钟就能揪出这个手机号码的主人。可普通人想知道一个号码的主人是谁,那就难办了。
段文萱越想越气,她生平最讨厌的就是在别人身后搞事情唯恐天下不乱的人,现在居然搞出了人命,要是不把这个幕后的搅屎棍揪出来,那可太便宜他了。
她拿起电话又给老爸拨了过去。
老段接起电话:“喂,宝贝闺女啊,你男朋友的事怎么样了?你邢伯伯给你处理好了吗?”
段文萱打断他道:“爸,你找人帮我查一个手机号码,我要知道机主是谁。”说着她报了一遍那个手机号。
一旁躺在床上睡觉的王美瑶顿时躺不住了,因为那手机号就是她的,虽然出事后,她把手机卡拿出来掰断扔了,可是手机号是实名制的,就算把卡粉碎成渣那也抹不掉她的名字啊。她想了很多遍该怎么办,如果警察来找她,她就说自己的手机卡早就丢了。
她看到段文萱扶着莫楠进来,原本没把她当回事,可听到她说要查自己,顿时让她心中又惊又怕起来。她偷偷打量着段文萱,猜测着这个女孩的身份。她已经把这里事态失控的情况告诉了“五哥”,那“五哥”也吓坏了,他也没想到居然能闹出人命。
五哥叫她们先不要慌,等他电话,他想办法来解决。王美瑶心里忐忑着,她虽然是个小太妹,却也不过是个学生,五哥跟她之间只是利益上的朋友,他真的会为了她把自己牵扯进这件事吗?换作是自己,恐怕躲都来不及。
王美瑶并不笨,她料想到了五哥只是安抚住自己,所以她开始考虑起了自己的后路。段文萱说要找出那个发短信的人,她就做了两个备案,一个就是找人收拾段文萱,阻止她找出自己和那条短信的联系,另一个就是,如果阻止不了,那就只好跑路,连学都不上了。
只是查个手机号机主,老段当然有门路,可是他怕女儿一时冲动惹出什么麻烦,就随口敷衍着答应下来,让她等,然后再找借口拖延搪塞,等她冷静下来没那么急切了再说。
段文萱挂了老爸的电话,见自己守着莫楠也没什么事,就对莫楠道:“楠楠你先好好睡一觉,学校里接下来的事,我和你哥帮你办,晚些时候我再来看你。”
莫楠点点头,她现在也没力气到处走。段文萱走了,她想睡一觉,可是一闭上眼,就看见韩雪文怕趴血泊里的样子。
莫楠忍不住又哭了起来。而此刻,她才想起来这件事的根源。
为什么会是这样子?为什么罗文辉要跟韩雪文在一起?自己哪里做错了?那几天罗文辉就一直不正常,自己却没有往心里去。两人之间到底是哪里出现问题了?
她转过身,看到桌上那束被自己莫名其妙带回来的玫瑰花,不知道被谁插在了一个花瓶里。花已经枯萎了,那些颜色已经发暗,变得干枯褶皱的花瓣,倔强的不肯凋落,嘲笑般的对着她。
莫楠的心里咯噔一声,难道,罗文辉是因为这个?她对学校里盛传关于她的段子也有所耳闻,只是神经大条的她没把那些东西当回事。
她以为打死罗文辉,他也不会相信,自己会跟黄兆杰那样的人扯上关系的。难道……他居然信了?
难道,自己在他心中,就这么不值得信任?在他眼里,难道自己是那么不坚定的人?说好的信任呢?说好的不放手呢?
誓言在转眼之间便灰飞烟灭,他转头就跟别的女生抱在一起,只为了一句捕风捉影的谣传,也不肯亲自来问自己一句?
这样浅薄的喜欢和信任,毫无安全感。
莫楠拿出一个小盒子,里面是罗文辉送她的戒指。那一天的幸福,仿佛就在昨天。可是现在,这一切都变得如此荒唐可笑。这样的爱,不要也罢。
她闭上眼,泪如雨下。
她决定了,她会等到罗文辉出来的那一天,亲手把这枚戒指还给他。亲口告诉他,是他的不信任,伤了自己的心。
晚上,段文萱买了一堆吃的送到莫楠床头,这两个曾经的小冤家,此刻却象闺蜜一般。莫楠望着那堆食物发呆,段文萱突然看得来了脾气。
“我说你们几个,是怎么考上大学的,就这智商也能混到这里来也真是奇迹。就这么一点点小伎俩,就能把你们耍得团团转,一个个生无可恋的是要怎样啊?要是让那个背后搞事的人看到你现在的样子,人家不笑得肚子疼才怪。”
莫楠抬眼看着凶巴巴的她,小嘴一扁又要哭。段文萱冲她吼道:“哭,哭能解决问题吗?哭能让韩雪文活过来吗?哭能让罗文辉回来吗?你现在给我好好吃饭,然后帮我一起把那个发短信的人揪出来。”
莫楠看着她的样子,突然又想笑了:“明明是我的事,怎么是帮你呢?”
段文萱脸一红,她又想起来在警局的时候,跟老爸说莫西是他男朋友的情景,不知不觉中,她真的把这件事当成自己的事来着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