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出自己的心情是沉重,还是轻松。莫西的心凌乱着,完全听不清讲台上的教授在说什么,几个女人的影子在他的脑海里晃动着,东野茜,段文萱,刘洁,现在竟然还多了那个警花。他很意外,自己为什么会向想起她,明明说好互不相欠了,却为什么还会想起她?
下了课,莫西失魂落魄的走出校园,他不想去餐厅吃饭,不想碰见刘洁,或者段文萱,还有凌风。
他开始害怕碰到那些熟人。
莫西每次一个人出来喝酒,都会遇到些不一样的故事。于是,这一次,他决定不去喝酒了。就只是在大街上,河堤旁走走,吹吹风,吹散心中那些烦恼。
夕阳下,一个年逾古稀,头发花白的老人,站在桥上,静静的看着远方。
莫西觉得,那就是自己。虽然有着二十岁的身体,里面却是一颗年逾花甲的心。这世界原比自己想象的要复杂,复杂的让他觉得累,觉得厌烦。
所有他想对别人真心付出的东西,到最后却没人在乎,没人珍惜。这样的人生,似乎很失败。那些曾经的豪言壮语,心怀壮志,最后都像吹起来的肥皂泡,流光溢彩之后,砰然破灭,了无痕迹。
他看着那个老人,忽然觉得老人也在看着他。他感受到老人的沧桑,落寞,像那天边残留的晚霞一样,辉煌过后,终究要归于黑暗。
莫西起身,走到桥上,走向那个老人。他想记住那个老人的样子,那也是自己老了以后的样子。
老人扶在栏杆上,面带笑意的看着走过来的莫西。
“小伙子。”老人似乎真的注意莫西许久了,毫无意外之色的打招呼道。
“大爷,我看了您许久了。您在这儿,却背对着晚霞。”莫西奇怪的问道。
“晚霞嘛,我看了一辈子了,望眼欲穿,看到不想再看了。”
“大爷每天都会来这里?”
老人点点头:“我在等我儿子。”
莫西有些意外:“等您儿子下班?”
老人笑笑:“我儿子,他出国了,三十年了,我是在这里送他上的车,他回来,一定会到这里来的。”
“您在家等他不好吗?他回来了,一定会先跑回家看您的。如果是我,我一定是要这样做的。”
“我们家……拆迁了。我怕他回来,找不到我。”老人说道。
莫西点点头,明白了老人的意思。
“唉,又是一天过去咯,看来,他今天是不会回来了。”老人说着,转身要走。可是,他的步履很不稳,扶着栏杆,竟然也走得很吃力。可即使是这样,他竟然还坚持每天都到这里来等他的儿子。
这是何等身后的父爱啊。
莫西眼眶里一酸,突然想起了自己的父亲。虽然他没有给自己创造一个富有的家庭,虽然他喜欢赌钱。可是,从小到大,他对自己,对莫楠的爱,却从未少过。每次他在外面赚到了钱,不管是怎么赚来的,他和妹妹都会得到父亲的奖赏,或者是玩具,或者是食物。
可是,自己却怨恨他没有能给自己一个富裕的家,让自己和妹妹在同学们面前抬不起头来。
现在想来,错的竟是自己,造成自己和父亲矛盾的,不是父亲的无能,而是自己的虚荣心。
“大爷,您家在哪里?我送您回家吧?”莫西忍住眼里的泪水,上前对老人道。
老人感激地看着莫西,不好意思地说:“那怎么好……谢谢你啊,小伙子。”
来到老人的家里,莫西才发现自己看走了眼了。他以为,老人的儿子,三十年未曾露面,老人一定是贫困潦倒,生活艰难的吧。
可是,老人指着眼前的豪宅说这是他家的时候,莫西有些大脑充血过度。眼前的豪宅,气势磅礴,跟电影里那些大腕大咖住的房子一样,是一幢三层的独立别墅。他心里顿时明白了,这位大爷,可不简单。
可是,别墅里却黑着灯,好像没人在家。
莫西扶着老人,打开别墅的门进去里面。打开灯,里面也是装饰的金碧辉煌的,却没有神恶魔现代化的家具,没有沙发茶几,没有电视冰箱。空荡荡的大厅里,放着一张古董似的红木大桌,两边是古色古香的两把太师椅。完全是七八十年代,农村老人家里的风格。
莫西站在门口,对老人道:“那,您老歇着,我就先回去了。”
老人却抓着他的手说:“小伙子,急什么?进来陪我喝杯茶,我一个人住,难得有人陪我说说话。”
莫西也觉得老人不简单,他没有拒绝,便随着老人进去。
“随便坐,我去给你泡杯茶。”
莫西抢着道:“您坐,我来。”
老人却摆手道:“我的家伙什,你不会用,还是我来吧。你坐着就行。”
莫西不好意思地坐下,老人去了后面厨房。
莫西打量着房子里的摆设,虽然看着古旧,但是都是好东西。
老人的桌上,放着一个红木支架,架子上放着一个精致的烟斗,金灿灿的,上面还镶着五颜六色的宝石。远一看好像是工艺品玩具似的花里胡哨的,但是近看,才看得出它那不一样的质感。
那东西的金色,是久经摩挲,磨出来的底色,绝不是镀一层金水的西贝货。而且那些宝石,个个晶莹剔透,水润油光,一看就是稀世珍宝。难怪老人会把它摆在红木架子上。
老人捧着一套茶具出来,已经注意到莫西在端详他的烟斗了,便朗声道:“那是我爷爷的爷爷传下来的。我祖爷爷,当年在宫里是大内侍卫,保护皇上有功,皇上赏赐的。可惜啊,到我这一代,算是败家了。”
莫西笑笑:“哪能啊,看您现在的身家,可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老人摆摆手道:“坐吃山空而已啊。”
莫西挠挠脸,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老人心里充满了遗憾和挫败感,原因应该是他的儿子,可是初次见面,老人不说,莫西也不好打问人家的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