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生看到轶拾朝着自己这边看了过来,连忙将房门从里面给合上了。
撇了撇嘴,轶拾扫了一眼不知道何时已经被收起来的五子棋,以及已经不见踪影的老七,她带着不怎么平静的心情回到了房中。
颜璟卿依旧端坐在窗边上,双手已离了琴弦。
“怎么不弹了?”
她问了一句。
“没了兴致。”
颜璟卿说。
“哦,”轶拾应了一声,随身坐在了屋子中的一个凳子上,盯着颜璟卿的背影“你……跟我认识的一个人挺像的。”
“是吗?”颜璟卿淡淡的应了一声“发现什么了?”
“女人在十九年前丢过一个孩子。”轶拾伸手拽过旁边的帐子在手中有一下没一下的拽着“我这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往下查下去了,不想查了。”
“因为那个女人?”颜璟卿转过头朝着轶拾看了过去“你在怀疑她?”
“我……”
轶拾朝着颜璟卿看了过去。
或许是又或许不是,女人方才撕心裂肺的表情一直在她的脑海中来回闪现着,她只要一想起那张脸就没有了要往下查下去的欲望。
“你在退缩?”颜璟卿盯着轶拾“在害怕?你发现了什么?”
轶拾摇了摇头,将脑袋垂了下去,眼睛死死的盯着手中的黄色帐子。
“你在可怜那个女人?”微微眯缝了一下眼睛,颜璟卿从凳子上站起来,踱着步子朝着轶拾走了过去,声音轻缓微凉像古井深处的一汪清水“你害怕查到最后,发现那个女人就是凶手。”
轶拾抬起头朝着颜璟卿看了过去,一双大大的眸子带上了几分茫然。
她知道一个人犯了错,就该为自己犯的错承担责任。可是如果这个人犯错是被人逼到绝境后的反击,又该怎么处理?
从轻处罚吗?
可是这个朝代的律法能从轻处罚吗?
”总觉得不公平是吗?“
颜璟卿走到轶拾面前道。
”是。“
轶拾点了点头。
”你有证据证明她就是凶手吗?“
颜璟卿看向轶拾。
”可是……“
”我要的是最直接的证据,“颜璟卿打断了轶拾的话,声音中难得夹杂了几分严肃”你,有吗?“
轶拾张了张嘴,最后摇了摇头。
颜璟卿说的没错,她没有办法反驳,更没有理由反驳。
”杞人忧天,断案最忌讳的就是先入为主“颜璟卿伸手在轶拾的头上轻轻的抚摸了一下”我明白你此时的心境,只是你想一想那些无辜的孩子,想一想最初要破案的那份心。“
轶拾抬起头看着颜璟卿,伸手慢慢的摸上了头上的那只手,然后紧紧的抓在了手里。
心口处有一种无法形容的情绪鼓鼓的像是要破土而出一样,她深吸了一口气,闭着眼睛稍稍缓了缓。
”你……皮肤真好。“
睁开眼,她调皮的冲着颜璟卿吐了吐舌头。
颜璟卿正欲将手收回,听到这样一个评价,眉毛微跳动了一下。他反手在轶拾的脑袋上敲了一下。
这一下,他的手上稍稍用了一些力气。
”疼。“
轶拾连忙缩了缩脖子,喊了一声。
”说说,发现了什么?“
颜璟卿坐到了她旁边的凳子上,拿起茶壶倒了两杯水,将一杯放到了轶拾面前。
”正好渴了。“
轶拾伸手就杯子握了过去,却被颜璟卿伸手在她手上弹了一下。
”烫。“
颜璟卿道。
”哦。“轶拾瘪了瘪嘴”那妇人也有一个护国寺的平安福,款式有些旧,据她所言这平安符是她当年在这护国寺求来带在孩子身上的。“
”继续。“
颜璟卿示意继续。
”她求的那张签我刚才看了一下,“轶拾道”大致意思是她有一段孽缘,而这段孽缘大致是到了该断的时候了,所以别求了,随便找个凉快地儿安度晚年吧。“
”你是怀疑这段感情刺激到她,让她想起了自己的那个孩子,所以才会犯下城中的命案?“
顿了半响,颜璟卿出声询问。
”嗯,“轶拾点了点头”她刚才的情绪你也看到了,实在是让人不得不怀疑。“
”我不这么觉得。“
颜璟卿朝着那女人的房间看了一眼,从开着的窗户可以看见女人已经将自己手中的荷包放回到了原有的位置上,然后从旁边拿过针线在绣着东西。
”你看,“他冲着轶拾道”她在调整自己的情绪。“
”所以呢?“
轶拾盯着看了半天,然后转过头朝着颜璟卿看了过去。
“她一进院子我就观察过她,她的身世未必简单。”颜璟卿道“而且,她很聪明,懂得自己调整自己的情绪。”
轶拾半是怀疑的转过身,再一次朝着女人的窗户边看了过去,女人非常专注的绣着自己手中的帕子。
方才那一瞬间的崩溃就好似做梦一样。
“你……还发现了什么?”
轶拾转过头问。
“问你自己。”
轻轻的摇了摇头,颜璟卿道。
“明明是我在问你,”两人之间虽然隔着一层纱帐,但是这也并不妨碍她双目炯炯有神的瞪着眼前的这个男人“别扯到我身上。”
颜璟卿勾着唇角轻轻的笑了一下,随后起身重新走回窗户边坐下,轻轻的在琴弦上勾了一下,琴弦发出了一连串的音符。
“想听什么?”
他出声询问。
*
吃完晚饭没过多久,屋子里的几个人果不其然,各自的先后离开了自己的房间。
轶拾冲着颜璟卿打了一个响指,然后伸手指了指那几个人的屋子。
“我们分开行动。”
她道。
颜璟卿点了点头,表示赞成。
夜色已经完全降了下来,屋子里若是不点上一盏灯,怕是什么也看不见。轶拾点了两盏灯,将其中的一盏交到了颜璟卿的手中。
“拿上。”
她道。
推开书生的屋子时,轶拾最先问道了一股子浓浓的墨味儿,紧接着灯光照亮整个屋子的时候她看见了挂在床边上的剑。
眉毛微微往上扬了一下,轶拾走过去握住上面的剑柄将其抽了出来,剑在灯光的照耀下发出一阵冷光。
啧!
看上去面面善善的、瘦的没有多少力气的一男生居然在自己的屋子里放了一把如此锋利的凶器。
简直让人难以想象,难以想象!
一边在心中诽腹着,一边走过去在书生的书桌上细细的观察了起来。最先入眼的就是就是下午的时候他一直在读的中庸。
看得出来书生是一个喜爱书的人,书整整齐齐的放在书桌的正中央,书页里有的已经被撕扯开的纸张都被对方好好的用胶给粘住了,字看不见的他也重新用笔在上面添上了。
在翻到书页的最后一页,轶拾在中间发现了一张折叠着的画。
他有些好奇的打开看了一眼,就见上面画着一个平安福,一个跟她今天下午看到的那个护身符一模一样的平安福,有些不同的是纸张左下角写着的字。
护国寺三个字写歪歪扭扭很显然不是出自书生的手笔。
“查的怎么样了?”
轶拾将书生的房间翻了个遍之后,走到了颜璟卿正在查看的房间。
那个哑巴的房间。
“过来看。”
颜璟卿伸手指了指自己旁边的一个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