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满楼一楼,青衣和宾客们两两对峙,互不相让,皆全身绷紧如一条弦,似乎只要谁动了一下,随时就能够引发激战。
耿原拔剑,指向沈贤月,语气不善道:“你让开!”
沈贤月念咒收剑,入地三分的剑顷刻之间便飞回剑鞘,带起一阵如刀的寒气。
她举起剑鞘挡在身前,淡淡道:“师兄,我不能……”
“哈,哈哈哈,”耿原仰天嚎笑,嘴角噙一抹冷血,道,“沈贤月啊沈贤月,你今天莫不是非要为了外人跟我们作对?”
“不是作对。”沈贤月依旧举着剑鞘,神色从容不迫,“我只是不想你们打起来!”
若是打起来,如此难得才稳住的局面说不定就此坍塌。洛灵的生死可是还掌握在他们的手里!更何况,她为了解开十年前凤凰山的谜底等了十年,怎么可能愿意放手,就因为他们心气不顺而毁了一切?
此时此刻,容不得一点儿闪失!
耿原不知道沈贤月的想法,只当她行事我行我素惯了,一时怒上心头,想要一挫她往日在终南院任性妄为的作风,剑锋一动就直直往她的喉咙刺去!
其余青衣见大师兄上了,瞬间拔剑往身边的宾客砍去。宾客们虽不着黑衣,不是陈薮的手下,可都能纵影,纷纷扯下腕上黑绳,操影与黑衣搏斗,也有的宾客不用影,不知道是用不惯还是不想用,赤手空拳跟青衣打得难舍难分!
沈贤月脚尖点地,往后移动数米,一边躲穷追不舍的剑,一边想对策,实在退无可退,又没有想到对策,那打跟不打就由不得她做主了!
眼看利剑穿喉,沈贤月用剑鞘一挡,旋身到耿原身侧,反手一掌将他拍倒。耿原踉跄两步,提剑回刺。两个人交手数招,所到之处,桌椅碎裂,木屑横飞,灯笼的穗子交叉打结,帷幔垂地拖地,残破不堪。
“算了,我不跟你纠缠。”
耿原懒得浪费力气再纠缠,量她也不敢打自己,疾速翻身上了楼梯,想要越过沈贤月上楼。
他自进门就看见了三楼的黑衣和洛灵,既然他们才是自己的目标,何苦跟她打这么久?
沈贤月怎么可能让他走,眼看宾客、青衣都倒地不少,单手抓住楼梯的栏杆,翻身落到耿原面前,缓缓拔剑道:“师兄,对不住了!”
说完,挥舞着剑,划出一片寒气,把耿原打得滚下了楼,直到撞到柱子上才停下来!
吐出一口鲜血,耿原被气得不轻,捂着上下强烈起伏的胸口,冷道:“沈贤月,你竟然真的敢对我下手!”
沈贤月抱拳,头微低,露出歉意后,转眼看到大家还在打,但不少青衣弟子已经力不从心,身上挂着血痕,连忙飞身跃到中央的桌子上,挥剑释气,将周围的弟子宾客们都震得退了好几步。
众人停下斗法,纷纷看向桌上气质冷然的女子!
“师姐?”萧华不解!
沈贤月看向萧华,道:“带大家回院里,你们大师兄受伤了,回去好好帮他疗伤!至于小师妹,我会亲自带回去的!”
耿原用剑撑地站起来,目光阴沉道:“别信她,都给我上!”
大师兄有命,其余弟子习惯对他言听计从,就算已经无力,还是挥剑冲了上去。
两方再次扭打在一起。
宾客加大施法力度,霎时,屋内黑影交叠,在空中乱窜,撞倒了整个戏台子,“轰”一声巨响引起了陈薮的注意!
等了这么久,打斗还不停,陈薮不再坐得住,自三楼飞下,落到沈贤月原本站着的桌子上,落地则桌裂,荡起一阵微风,将本就受伤严重的青衣们全部掀翻在地。
沈贤月御剑飞起,免受伤害,看向耿原道:“还不走?”
耿原举剑,先指了指陈薮,再指了指倒下的一片弟子,最后定定指向沈贤月,神色如霜道:“沈贤月,我们走着瞧!”
说完便收剑,大步走出了歌满楼,其余弟子看了眼师姐后,不发一言,转身紧紧跟上。
日渐斜,廷意从打斗开始便藏身在门外,想找机会去三楼劫人,奈何终南院那帮人实在不器,完全被对方压着打,让他找不到半点儿机会劫人!
要抓一个况不周本来是轻而易举的事,但现在有这么多高手帮他,看来,他非要弄几个强劲的帮手不可了!
廷意瞥了一眼地上的影子,勾起嘴角,但很快,他便恢复原本儒雅的模样,转身慢悠悠的去追耿原!
屋内,黑影飞舞不停,宾客们捻绳收影,收完后,才发现歌满楼已经一地狼藉,就连撑梁的柱子都撞破了好几根,整个小楼摇摇欲坠!
看着偌大的屋梁掉下,陈薮心惊,害怕黎沅肉体之躯会受伤,连忙飞身上楼!
然而火急火燎赶回阁楼后,却见况不周跟黎沅聊得正开心,黎沅脸颊红扑扑的,粉面桃花,似乎很害羞!
陈薮语气微酸,不满道:“你们聊什么?这么开心?”
他都还没有机会跟小沅独处谈心呢!这家伙凭什么?
“聊什么?”况不周挑眉,笑道,“聊你呀!”
话落,歌满楼顷刻间便坍塌了!沈贤月恰好从窗口御剑飞来,一手抓住况不周的手臂,将他拉上剑,然后以掌碎屋顶瓦片而出!
“噢——”况不周被碎瓦砸到头,哀嚎道,“月月你不厚道,就不能护着我点儿?真是一点儿都不细心!
陈薮则打横抱起黎沅,带她从窗口飞出,同时问道:“你刚刚跟他说了我的什么事?”
黎沅噗嗤一笑,难得活泼地掩嘴道:“不,是他说的,说你曾经跟他有一段情。”
“什么情?我跟他没有情!没有这种事!”陈薮下意识连连否认。
“可我听他说,你曾经跟他说过,吃了你的糖,就要当你的媳妇,这番话,你可都没对我说过!”黎沅揪着此事打趣,显然不打算放过调戏陈薮的大好机会!
陈薮眉心竖起一个大大的川字,黑脸道:“不是说他失忆了?这种事倒是记得牢!”
“这么说,这件事是千真万确咯?”
“我不是,我没有,我不承认!”
陈薮脸色不虞,动作轻柔地把黎沅放下地后,锋利的眼神就投到了迎面走来的况不周身上。
况不周还在喋喋不休地教导沈贤月:“姑娘家家的,要细心知不知道?脑袋是多么重要的东西,诶,你说你这么蠢是不是就是因为你从小就不爱护你的脑袋?这么细想,我觉得真的很有道理!”
一片烟尘中,陈薮转而跟沈贤月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股弄死况不周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