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观的都往四处散开找人,朱公公急得跺脚,心中恨恨不已。
这驯马房,怕是摊上了天大的麻烦了!
一个接一个的人回来又出去,挨个对着朱公公摇头否定的,朱公公原地气得跳脚。
“这小子铁定有问题!这该死的混账!”朱公公怒气冲冲地说道,看看马厩里的死马,眉头揪成了一团。
这要是皇后娘娘怪罪下来,他就算有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破坏了西凉与北辰的议和,整个驯马房都得陪葬!
外头进来一队人马,都是统一的太监打扮,黑色的衣袍,鸦青色的纹理,戴着一头四四方方的帽子,就这么冲了进来。
“听说,西凉送来的马出事了!”说话的那人面容黝黑,粗着嗓音,腰间横跨着一柄红木,站在队伍最前头,身上宫装的鸦青色的纹理也比他身后的人更加复杂,地位显然不同。
朱公公吓得连说话也不会了,被这人斜睨了一眼才阿谀地跑到那人跟前道:“王大人。”
“出什么事了!”
面前的人身形高大宽阔,朱公公站在他身边简直显得瘦弱得可怜,气势全无,只是低眉顺眼地连连点头。
王继何是内刑司首领总管,官居内朝四品,整个后宫里的侍卫宫婢太监犯了事,都归内刑司管。
“说话!哑巴了?!”
朱公公面上一抽,连连跪了下去:“是小的没用,看管不力,这马也不知是怎么的就······就,就死了······”
王继何勃然大怒,拎起朱公公的袖口就把他从地上提到了半空之中,横眉怒目道:“你说什么!再说一次!”
朱公公被吓得浑身发软,在半空之中扑腾了好半天,憋得满脸通红。
“王大人!”甄懿叫了一声,又看看被他提在半空之中的朱公公。
王继何这才注意到这里还有个人,上下打量她一眼,眼中略带的惊艳之色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一样的凶悍:“你又是什么人?!”
“太医院太医使甄懿。”甄懿自我介绍,又继续道:“这马草料堆里混进了一些有毒的草,被马儿误食了,这才中毒而亡。”
王继何又是一阵打量的目光,狐疑:“既然是太医使,那么为何穿成这样在这里?”
甄懿将自己如何到这来的话又讲了一遍。
王继何刚想开口,那个马夫突突地跑来道:“王大人,奴才是主要负责这匹马的,这马死的时候,只有她在这里,而且我们驯马房里,根本从来没有过什么十四五岁的丫头!”
甄懿一阵无语,他怎么还就揪着甄懿不放了。
王继何犹疑的目光更浓郁了几分,单手缓缓放下朱公公。
“朱公公,张进没找到,北武门的侍卫说他是出宫采办去了。”一个刚回来的宫婢道。
“胡说,他出宫采买我怎么会不知道!”朱公公整理整理衣袖,一把否认。
“这奴婢就不清楚了。”
“那混账小子平日里看着老实巴交的,怎么到这个时候就给我玩消失!?咱家饶不了他!”朱公公气得龇牙咧嘴。
“够了!”王继何大喊一声,怔住全场。
“驯马司所有人给我全部押往内刑司大牢,包括你。”王继何点点甄懿。
甄懿双唇一动,还想说些什么就被两个太监押走。
内刑司很大,建在北辰皇宫的南头,地面一层,地下又一层,里头暗的发黑,隐约漂浮着潮湿的气息与已经干涸的血的味道,唯有隔几步才有的微微灯火才能让人勉强看清楚前面的路。
甄懿被两个侍卫沿着地道带往地下,内刑司这里本就常年不见天日,连周遭的空气都是浑浊混沌的,何况地下的地牢?
甄懿被人带着走了好一会儿,湿热的闷气快熏得甄懿快要晕倒,不一会儿就满身是汗。
“进去!”众目睽睽之下,所有的人目光下,甄懿在一座狭小的牢房前停下,四四方方的,密不透风,唯有面前的一扇门上开着窗,一旁的侍卫熟练冷漠打开了锁,毫不客气地推搡着甄懿进去。
牢房很小,放了一张简陋至极的小床后,就只留了一个人微微迈得开腿行走的空间,空气满是腐朽潮热的味道,惹得甄懿脑袋发黑。
周遭嘈杂得很,内刑司男女牢分开,甄懿周围全是女子起伏不断的哀嚎声、叫唤声。
“都给我闭嘴,叫什么叫!”一个衣带松垮,喝得醉醺醺的太监牢头细着嗓子冲过去就是一阵骂。
周遭的嘈杂声不减反升,更加响亮。
“啪!”
一阵清脆响亮的皮鞭声稳当地甩在墙上。
“谁敢再吵我就皮鞭伺候!”
说完,又是一声清脆的鞭子声打得所有人都悻悻的闭了嘴。
甄懿叹了口气,隔着生锈得发黄的铁栏趴在窗口看着有限的视线。
“咚咚咚······”
甄懿的墙响起了声音。
甄懿小心凑近,听到一声细小的女声:“新来的,能说说你是犯了什么事才进来的吗?”
“我没犯事。”甄懿老实说道。
“那你为什么进来?”
“他们觉着我犯事了,我就进来了。”甄懿说的像是玩笑一样轻松。
隔壁墙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过后,又听见:“那你跟我说说呗。”
甄懿将自己被诬陷的过程简要地告诉了她。
“不是,你这五品的官也不小了,王总管说关就关?他就比你高了一品两级而已······”
一语点醒,甄懿脑中迅速闪过今日发生的一切,陷入深思。
“喂······”隔壁又是一阵咚咚咚的敲墙声。
甄懿回过神,听到隔壁墙又是一阵幽幽的语气:“不过你也别泄气,这上头的事,也是说不准的,皇宫里每天都有人含冤而死,多了去了······”
这话听着怎么也不像是安慰。
甄懿唇角一勾,“我不会死的,这桩事虽然可能是冲我来的,但是我不会死。”
“你现在在里面,外边什么变化你都不知道,按照你所说,那个马夫肯定紧咬你不放,你身上的嫌疑指不定又加重了几分······”
隔壁墙的人语气幽幽,字里行间都是颓然。
“随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