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小偷抓小偷,一行步流快的贼人蹭过雪翩然的肩膀,那如待弦之箭一般嗖的抽了出去。“给我抓住那贼人”身后一片嚎啕哀怨之声,见义勇为阿娘自小就教过雪翩然的,雪翩然打了一个响指,卫板顷刻之间冲了出去,也是嗖了一声,阿娘虽然教育过雪翩然见义勇为,但是却没有教他不能用借用他人之手见义勇为啊!说来也奇怪卫板冲出去之后,很快就回来了,因为那贼人窜入了乌漆漆的灌木丛,
灌木丛蛇类多栖息,卫板畏惧黑暗又怕冷血动物,所以只能打退堂鼓,很快就返回原地,雪翩然本想趁此机会嘚瑟一番滴,却不想卫板怂了,气不打一出来,抿了抿嘴,又好气又无奈。的确卫板惧怕黑夜毒蛇是事实,雪翩然横了横眉,一扫而过:罢了罢了,卫板委屈巴巴道:公子是怪我喽!
雪翩然瞪了卫板一眼,郑重地问了卫板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我问你,若是我陷于漆黑蛇堆里,危在旦夕你会救我吗?”卫板在雪翩然威诱注视之下思考了一会儿,这种问题还需要考虑吗?直接回答就好了。卫板不善于说谎话,他抬头望了望雪翩然期许眼神,黑暗蛇堆冷冰冰的,
卫板想一想都觉得浑身冰凉刺骨。扭扭曲曲的冷血动物,卫板一刻都不愿意去感受想象。浑身的疙瘩已然掉了一地。说实话必然免不了一顿挨骂,以雪翩然的个性念叨上个三五天都不足为奇,耳根子就甭想清净了。说谎话!卫板眼睛朝上盯,那犀利的眼神太吓人了,不敢惹,不敢惹。愁眉不展的他灵机一动。反问:那公子如果你的母亲同你的夫人一同掉下河,你是先救母亲还是先救您自己的夫人呢?雪翩然呵呵一笑,指着卫板又笑又无惧:“小子想考我是不是。”
雪翩然陷入了沉思,片刻,“那我就让我的阿娘去救我的夫人,我谁人也不救。如此不就两边不得埋怨了吗?”雪翩然为自己随机应变的才智,不禁沾沾自喜。同时也给予卫板解围的台阶。“同理可得,公子你都不怕蛇不怕黑,你还要我救吗?”雪翩然哑口无言,事实的确如卫板所说,他的的确确不怕黑暗潮湿冰冷。看在卫板难得聪明一回的份上,雪翩然暂且饶过卫板。
雪翩然后背一抽盗汗溢出,心里头咯噔了一下,不好,紧接着身子就迥然瘫软了下来,虚弱的身体按时着他该回去找她了,额角一粒粒的冒汗。雪翩然的嘴唇皱白地很,卫板预见雪翩然此番模样,便知道他的毒性发起来了,一个下稳步接住了摇摇欲坠的雪翩然。等待雪翩然下一步指示。他的下一步指示毫无疑问是回酒楼,随着脚步越加急匆,雪翩然的身体因为劳顿幅度较大,身子也越发地虚弱,甚至中途还晕人,呕吐了一阵子,作为雪翩然的背侠,他自然接下了所有污秽。
“嗯!卫板你的衣领都吐脏了。”昏昏沉沉的雪翩然总算是良心发现,抱有歉意,正当他以为所有人都会抱有他那番心思的时候,哪知道卫板冷不丁地冒出一句,“没关系,公子你能好,别说是吐我一领子,就是吐我一身又何妨,衣服嘛!洗洗就干净了。”昏昏沉沉的也就听见了洗洗就干净两个字,呃……那我就不客气了。果然符合雪翩然的行事风格。既然卫板不介意,那么雪翩然也就不客气了。他实在是忍不住了,一口一口地往外吐。泛滥成灾,卫板哎呦哎呦的后悔,不过是一句客套话,只是想趁此机会博一回表扬而已,谁曾想真吐啊!卫板发出了最后的哀求,
“公子,你能不能控制住。哎呦我去,我得洗多少回脖子呀!我滴妈呀……我滴妈呀!公子……你别吐了……”哀怨之声四起。
酒楼内
她们那群始作俑者已然在酒楼等候多时了,卫板驮着软塌塌的雪翩然,目盯着那群始作俑者,依旧傲娇,女匪头子今日换了一身女装,纬纱也围了另一张,终于女人了一回,起码能看出是女人,而不是女匪。女匪斜楞了歪斜脑袋垂在卫板背上的雪翩然,有意识的人会比没有意识的轻,卫板就像是怀孕的女人,走得那般沉重,负重双人重量也是难为了他。
“你放下他,”其余女匪上前帮忙卸下,卫板如释重负,就像怀孕的女人卸下身上巨婴。胳膊酸痛太久不说尤其是整个后背全然麻木了,就连搭雪翩然下颌首的后脑勺都麻了,赶紧补救舒展筋骨,他曾经听中医说过淤血久凝滞不撒会坏死,是要截肢是要命的啊!他可不想在没有娶妻之前,就落下个残废,卫板如此一想就甩地就更加卖命了。女匪门很自觉地退下,而卫板等人也退下了,
因为外人在场女匪头子是不会交出缓解药的,女匪头子所施的药散每四五日便发力一回,若无舒缓药的解围不出七日即刻毙命。那舒缓药气独特,无需口服或者是外敷,只需要绕鼻子一圈,药气进入身体,即刻达到缓解的作用,但是只能维持个四五日而已,夜已然深了。雪翩然不见苏醒,只因身体得到了极大的舒缓加之睡点已到,便呼呼大睡起来了,没心没肺。今夜讯问是没有办法了,
女匪头子只能在此暂住一宿。今夜注定无眠,“头儿~头儿”封闭的门栏缝传来了下属的轻声呼唤,女匪头子蹑手蹑脚轻声离开房间,待女匪离开一段时间,雪翩然便坐起喝茶,那药散作用与醉酒毫无区别,醉酒之人容易发渴。容易夜半找水喝,眯着眼,饮完了一壶茶,迷迷糊糊的,方才做了一个梦吃大餐的梦,梦中的大餐都未来得及吃呢?一个劲得找水喝找水喝,河里的水用手捧,
怎么都喝不到,一直渴到雪翩然醒。渴是解了,可是饥饿呢?肚子咕噜噜地叫。待女匪匆匆返回房间时,雪翩然正吃得满嘴肥腻。挺着圆鼓鼓的肚子,上楼梯。噔噔噔作响。脚踏木板发出的噔噔噔的声音,沉重且发闷,汗毛一瞬间竖起来是不可能的,但是女匪一瞬间提高了警惕之心。在不明白对方是谁的情况下,躲在暗处是最明智的选择,趁着那脚步发闷的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近。那闷黑的身影实在是神秘的很,来者不善凭身形判断他应该是会武功的,怕不是……女匪眉头一蹙,管他三七二十一,先下手为强,刷刷刷,刀光剑影,闪烁着发散摩擦烧焦气味的火光,
雪翩然记忆中跟雪翩跹打架,那个时候他站在极高的楼阁之上,两个人也不知道是抢什么东西,他们从小就抢东西。你拉我扯,结果雪翩然为了抢东西,狠心将雪翩跹推下了楼,几十级的台阶呢!雪翩跹就像溜冰一样整个溜下了楼。那是雪翩然记忆之中,雪翩跹半天都哭不出来,大约过了几十秒很努力得才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后来母亲追着雪翩然打,追到了树上,雪翩然在树上过了一夜,一夜未合眼。
现在他终于体验了一把,那种痛真的哭不出来,他几乎疼得晕了过去,他真心得想对雪翩跹说一声抱歉。只有体验过了一把,才能明白当初阿娘为何一气之下,追到了树上。原来真的是裂骨切肉的痛苦,除了通过眼泪他已经想不出任何能够泄发此时的痛苦,眼泪已经成为下意识的行为了。
雪翩然一摔动静闹得贼大,几乎整座酒楼都惊动了。烛光下,一大群人围了过来,女匪头子透过烛光看清了雪翩然,一只翻身无法动弹的大青蛙,两只圆鼓鼓的大眼睛,直勾勾得瞪着天花板,似乎一脸痛苦不堪。她的眉头微微地蹙了蹙轻微地往上轻抬。咬了咬下嘴唇。似乎有些诧异,她低了低头又再次抬起了头,此时她的眼神已然饱含了另外的一层深意。是温柔的歉意,
他有什么错呢!不过是因为肚子饿,到厨房找了一些吃的吗?
兴许是因为意外的缘故,她心生愧疚,冰山终于融化了一小角,竟然拿了一瓶药油给雪翩然。
雪翩然起先不敢接受,然而后头转念一想,方正命都握在了她的手中,她若是要自己死,自己也毫无办法。只是那瓶身有些脏,雪翩然蹙了蹙嘴,表示了嫌弃。那女匪捕捉到了雪翩然略带嫌弃的眼神,非常自觉地擦干净了瓶身。特意亮在雪翩然的跟前,让他放下心。
雪翩然眉头舒展自然接受。
“我问你,你为什么非要找江南三官。他们同你们有什么不共戴天之仇吗?”
“没有,只是除恶扬善罢了。”其实细细听,她的声音是蛮好听的,就像冰山雪水清晰透亮。天籁之音。哦!雪翩然客套地回答,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风,透过缝隙穿了进来,那一刻顽强的烛火突兀地熄灭,原本亮堂堂的房间霎时间暗沉,宛若恢复盘古开天辟地的时代,伸手不见五指,正巧了沉默相对的二人都不畏惧,因此慌乱、无措、焦虑不安都是不存在的,取而代之的反而是宁静致远、兴许是因为彼此看不见对方面上的情绪变化,所以心扉才更加敞开吧!
但是也没有多说几句话,毕竟没有共同的话题,能说多些什么呢?于是二人一坐便坐到了天亮。那是一段很神奇的经历,二人竟然能在漫漫长夜沉默至天亮。直到天亮东边升起的阳光如金霜般洒进房间,两座石雕才得以解凝,这一段经历雪翩然永远藏匿于心底,江南水好人好景好,昨夜船会泛舟实在是晦气的很,雪翩然意犹未尽,便租赁了一扁孤舟煮酒青梅诗情画意,
此次作陪的是女匪头子,当然你们可别以为她是陪雪翩然赏风景,游湖作诗的,听闻今日齐太保夫妇会游历西湖,女匪头子除了刀剑杀人,打探小道消息的本事也不错,齐恒夫妇果不其然,待二人游历至西湖中央之际,父妻二人的船只便随即出现了,船只偏小,诗情画意宛若一片叶子,
竟然与女匪描述的分毫不差,雪翩然不由回头望了望女匪头子,钦佩之心满满可以啊!准确到分、秒。竹漏在那一刻也刚好漏光了沙粒。西湖水绿油油呈现为碧色,夫妻二人恩爱绵绵两不疑,那种浓情蜜意蜜里调油,既不是虚情假意也不是刻意为之。一个随意调节衣领位置的小动作,擦拭嘴角,足以见得。真是令人羡慕,只羡鸳鸯不羡仙,应和在他二人身上也是再合适不过了。
“喏,给你茶喝”女匪好心递给了雪翩然一杯茶,热气腾腾的茶,西湖湖风吹得正凉,此刻一杯热茶正好压压凉气,雪翩然顺势接过热茶,飘在茶面上的一只小蚊子,瞬间引起了雪翩然的反胃,杯子被雪翩然瞬间抛洒出去。啊啊啊,有蚊子的脏茶,你也给我喝啊!就像姑娘踩着老鼠惊雀声四起,语气很凶很凶。点心但凡涉及吃喝,若是混入昆虫,雪翩然会发毛的,因为那是他的极限。
女匪惊愕,眼睛瞪得老大了,不就是一只蚊子嘛!纬纱下的表情无法直面揭开,但是她的眼神已然解释了一切,对于雪翩然的行为,她真的颇为不解,她伸手从空气中抓来了一只苍蝇,新鲜多汁。雪翩然开始不安瞳孔无限放大,在女匪头子一口吃了下去的瞬间,露出了惨白的面容,只是女匪头子吃的不利索嘴角衔了一条明晃晃的苍蝇腿,雪翩然的胃开始搅动,加之船身不停的晃动眩晕感更加明显深刻了。嘴角明晃晃的蔑视嘲笑。茶、点心雪翩然自动免疫毫无兴趣。他转过身背对着雪翩然,真是不敢相信。这女的是什么变化投生的,是青蛙、蟾蜍。
船只不断前行,女匪头子摆出了扶琴。正在调弦之中。调弦手法娴熟,应该是受过诗琴文化熏陶过的,家底必然差不到哪里去,试问家底深厚的闺阁小姐,却当了女匪……雪翩然忍不住抛出了他的疑惑。“姑娘,你调弦的手法很古典,应该是受过系统训练,且手指纤细,看得出来在家是不沾十指阳春水的千金闺阁小姐罢。小姐不当偏偏要做明晃晃宝刀傍身的女匪,究竟是何道理啊!是何?”
爱好!女匪头子几乎是脱口而出爱好二字,雪翩然汗毛一下就竖立了起来。滋了一下,嘴角不正常地弯了一个角度。顿了顿道:此时此刻我……呃呃呃竟然无言以对,姑娘的爱好说来可真是奇特,
雪翩然冷静地喝了一口蚊子茶,定了定神。
丝竹管弦乐响起,雪翩然顿住了仿佛听到了前朝乐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