掖廷因是午后,阳光渐渐不再毒辣,微微细风,树木摇曳,很门外二人得以稍稍缓解。
“皇后娘娘根本不知嫔妾是如何在宫中度日的。张昭仪产子时,嫔妾嫉妒,章依微生下公主时,嫔妾恨不得杀了她。而后贤妃淑妃入宫,她们身份高贵,拥有嫔妾一生都不可得的身份。她们言笑晏晏,青春年华,是嫔妾再也回不去的时光。再其后皇后娘娘您入宫,您是高门贵女,大大家闺秀,是可以与他比肩之人。嫔妾由妒忌到如今的心伤。嫔妾只能苦苦守着他那不可及的誓言,直到如今的心死。心死了,便再也没有活下去的勇气了。”
“你不要再胡思乱想了,皇上心里始终有你。皇上为了可以给你更好的生活,一直在努力。你一定要坚持住,苦苦等待的日子会过去的。”顾婉嫕劝道,似乎此事与她无关,只是一对痴男怨女的故事。她只是一位局外人。
“皇后娘娘,嫔妾何德何能一直在皇上心底,时日久了,皇上也要将嫔妾忘了。他对淑妃的眼神,对皇后娘娘的善意。许是嫔妾太贪心,想要得到皇上全身心的爱。而嫔妾得不到了。”
孔莹依嘴唇发白,气虚不稳的说道,眼中的光亮早已在时光的等待消磨殆尽。爱是不容等待的,因为人永远不知未来会发生什么。
“你好好养病。”顾婉嫕嘴唇抽动,苦苦想为帝王辩解几句,却什么也说不出,只得蹦出几字,好好养病。
“皇后娘娘您是个好人,您对小公主尚且如此用心。对六宫妃嫔更是尽心。只是您对皇上全然没有心。”
顾婉嫕想不到她转变的如此之快。从自已的伤春悲秋,到如今自已是否对帝王有无用心。
“那日皇上看望嫔妾时,对皇后娘娘满是夸赞。那是皇上第一次在嫔妾这里夸其他妃嫔。”
孔莹依笑着说道,早已解脱出来。或许是希望皇上未来可以幸福吧。
“你告诉本宫这些做什么。”
“皇上其实很是可怜,嫔妾以前觉的自已可以不懂皇上眼神的光芒,却可以静静的观看皇上眼中的光芒。其实嫔妾错了,而且是大错。皇后娘娘,您有高贵的身份,有得力的父兄。可以看懂皇上眼中的光芒啊。可以陪同皇上完成他的梦想。”
顾婉嫕有些无语,先是说自已不爱皇上了,后又说自已与其门当户对,是金童玉女,是要携手余生,让她对帝王上心,甚至要爱上皇上,这哪里是其言也善,分明是让自已照顾帝王余生。
“你不必再说了,本宫身为皇后,自然会让皇上无后顾之忧,完成他的梦想。”顾婉嫕没有表情的说道。
“不,皇后娘娘以为嫔妾实是在‘托孤’?不,嫔妾对苦苦挣扎的日子感到厌倦是真。时光早已散去嫔妾对皇上的心思。可是旁观者清,皇上与您是一样的人,心里都是有苦难言,却又背负梦想之人。”
“愈发胡言乱语,本宫要回去了,你自已要好好养病。”顾婉嫕不知怎么,耳朵不愿再听下去,起身便要离去。
“皇后娘娘,嫔妾与皇上只不过是年少轻逛时的激情,而你才是时光淡去后仍存有的一份真心。嫔妾认命了,皇后娘娘还在挣扎什么呢?”
顾婉嫕有些头晕,难道你所喜欢的,全天下人都要喜欢吗。至于皇上,他伤了多少人的心,自已为什么还要挤着进去,让他再多伤一人呢。
“才人,皇后娘娘走了。”云若进来时,便见到才人半扶着身子起来,眼望着门外。眼神有些坚毅,身子却是大好,丝毫没有了前几日的萎靡,脸色也是有了血色,不同于往日的惨白。
云若不知孔莹依见过皇后娘娘以后反而更加好了。有些奇怪,毕竟皇后娘娘是急匆匆的离去的,似是惹到她一般。怎么孔才人反而生龙活虎的。
“云若,你将窗前的白梅取下吧。夏季里本是它能存活的季节,掖廷人多眼杂亦不是它生长的地方。你亲自前去,送给皇后娘娘吧。便说白梅须得在宁静的环境中才可生长,在嫔妾这里算是毁了它,便不浪费冰块了。还有告诉皇后娘娘,嫔妾养病要紧,还望皇后娘娘不要打扰。还有嫔妾所说的句句出自真情,还望皇后娘娘多多考虑。”
云若不知如何,当做宝贝的东西今日竟然让她送走,可眼看着丝毫没有伤心之意。反而有些许激动,似乎说出了埋藏依旧的话。
顾婉嫕回到坤宁宫后,有些坐立难安,而春兰手捧着白梅递到她手时,心里更是五味杂陈。爱之深,才会为此计深远吧。
可是她的心里早有人,住满了,很是不愿拿出些许空来。
此时正值黄昏,顾婉嫕抬头望去,夕阳西下,远处似红星陨落,却亦是熠熠生辉。白梅见此的照耀下,有了些许枯萎,却是依旧纯洁如它。远处的红光与近处的纯白,融为一体。具是绚烂夺目。
“皇后娘娘。”一直忙活着中秋家宴的荆园,走到了她的面前,笑意满满。“夏季白梅尚能如此强壮,恐全照料之人的用心。只是忘了乾坤阴阳,这白梅许是不愿。强折羽翼,伤人伤已。”
“荆园姑姑见识不浅啊。”说着,便将白梅放在春兰手上,嘱托她好生保管,切不要辜负了才人的好意。
“本宫有一事迷惑,还望姑姑解释迷津。”
“不知皇后娘娘有何不解?奴婢愿闻其详。”荆园姑姑正求表现的机会。
“孔才人入宫时日较长,可曾犯过错处?”
“皇后娘娘,孔才人之父本是镐京城卖鱼为生的乡野村夫。这便是大错,至于其他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
出生身份即原罪。
“太后曾喂下红花,以至于其伤了根本,如此还不能生存与世吗?”
“红花之事本是谣传,皇后娘娘又是哪里听闻。若真是有此事,皇上与太后又怎会母慈子孝。”荆园姑姑莞尔一笑。
什么谣传,那有什么是真。